豆瓣高分暗黑新剧《恶行》:一场以爱为名的软性监禁
继《使女的故事》之后,终于等到HULU又一部暗黑惊悚剧作——《恶行》。只是这次的故事没有了科幻与宗教的外壳,每一季的剧情都由真实发生过的特殊案件改编而成。
第一季的案件,相信很多人有所耳闻。
2015年,一位名叫 Dee Dee(蒂蒂)的中年女性被发现死在了自己位于美国密苏里州的家中。在此之前,她一直以“坚强单身妈妈”的形象被邻里所熟悉。她对外宣传自己的女儿 Gypsy(吉普赛)身患多种疾病,所以自己只能在家中专职照顾她。
但警方调查的结果显示——就是她口中身患重病的女儿吉普赛和女儿的男友尼古拉斯合谋杀死了母亲。
为什么在外人眼中孱弱到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吉普赛,最终会对朝夕相处的母亲起了杀意?
其实,《恶行》的剧照已经给出了谜底。
看似苍白孱弱的轮椅女孩吉普赛,其实根本就没有她母亲所说的那些疾病,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健康的青春期女孩。但她却因为一个连环了十几年的谎言,被迫一直坐在轮椅上,全身插满导管。
看似坚强阳光又开朗的母亲蒂蒂,其实是一个控制欲狂魔。她将女儿吉普赛的十几年的人生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谎言,让自己得以沉浸在他人的同情和关注里。
一声枪响,这段畸形的母女关系在血泊中走向终结。
《恶行》的故事正是从这里开始。
其实,由真实案件改编的剧集,在设置悬念上存在天然的弱势——毕竟观众早就已经知道来龙去脉,想要出其不意并非易事。《恶行》系列也是如此,BuzzFeed 上一篇梳理案情的文章 DeeDee Wanted Her Daughter To Be Sick, Gypsy Wanted Her Mom Murdered(蒂蒂想让她的女儿生病,吉普赛想让她的母亲去死)成为当年 Longform 评选的十大网络文章,阅读量更是百万级。
所以《恶行》干脆一开始就没打算走悬念路线,而是用无数精巧的细节还原了真实案件发生前那些细思恐极的微小事件。比如,这个事件中最大的悬念——母亲蒂蒂如何瞒天过海十几年,让周围所有人都相信健康的吉普赛是个身患重病的弱智女孩?
《恶行》巧妙地用了许多外人看来看似普通的日常事件,将母亲蒂蒂熟练的伪装技巧展露无遗。举个例子,在第二集中,当地的儿童及家庭服务部派人来蒂蒂家里查探,确认是否有举报里所言“蒂蒂危害女儿健康”的行为。
蒂蒂透过窗户看到有工作人员下车,立刻就警觉地调大电视声音,将女儿推到卫生间里,喂她连续服下两份被标记为 sleepbaby 的药剂。然后,满面微笑地出去迎客。
待听明工作人员来意后,蒂蒂立刻转变策略,大打感情牌:怎么会有人举报我呢?大家都对我很好,我的房子是大家帮忙建的,我原来的房子在飓风中被毁了,我的孩子从小就有癫痫,你有没有小孩?
一边卖惨,一边通过小孩的话题拉近对方和自己的心理距离。不得不说,她是个心理战高手。但工作人员毕竟也是个见过世面的,根本不吃苦情这套,反而要求在蒂蒂不在场的情况下和吉普赛单独聊聊。
杀手锏就在这里。还记得刚刚蒂蒂喂吉普赛服用的药物吗?经过蒂蒂拖延的这段时间,药效已经开始发作。此时的吉普赛双目失神,说话颠三倒四,看起来真如蒂蒂所说——“她的智商和7岁小孩差不多。”于是,蒂蒂再一次地蒙混过关。
《恶行》中的另一条主线,则是吉普赛如何逐渐发现自己健康的真相,并且对母亲渐生杀意。
我们可以看到,这个从小被母亲灌输自己有瘫痪、癫痫、心杂音、肌肉萎缩、脊髓损伤、对糖过敏的女孩,从对同龄女孩的正常生活心生羡意开始,一步步对眼前的生活发起抵抗。
其实她就和其他正处于青春期的女孩一样,爱吃甜食,喜欢化妆,对爱情充满想象。但那些她认为美好的事物都被母亲隔绝开来,于是她只能趁母亲外出时偷偷搜索“好朋友”“美妆视频”“如何亲吻自己的男友”,并且对着屏幕傻笑。
然而每当她回过神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己却又成为了那个肚皮上要插管,耳朵要带助听器,被粉色碎花、华丽纱饰、夸张耳环所装扮的残破的洋娃娃。
这对母女生活的粉色平房,有如童话《糖果屋》,看似华丽温馨,实则一点点地吞噬掉健康与生命。
吉普赛的梦幻房间被毛绒玩具和可爱饰品所包围,在惨案发生后也显得格外讽刺与恐怖。
母亲蒂蒂对女儿吉普赛的这种软性施暴行为,在心理学中被定义为“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Münchausensyndrome by proxy,MBP),也称“代理型住院癖”。
何为“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得先从“孟乔森综合征”说起。
“孟乔森综合征”的名字来源于德国作家鲁道尔夫笔下一位名叫孟乔森的虚构人物,这个形象在西方很多文艺作品中都曾出现。孟乔森为了博取他人的关注,虚构了许多诸如自己在月球漫步、被大鱼吞下、骑乘过炮弹等荒诞故事。
“孟乔森综合征”则是指幻想自己患有疾病,从而博取他人关注和同情心的心理疾病。和我们小时候为了逃避上学假装感冒不一样,患有“孟乔森综合征”的人在接受打针吃药等治疗时会感到异常的兴奋和喜悦,有时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患者,甚至会自残。
《恶行》中的母亲蒂蒂患有的“代理型孟乔森综合征”,则是在他人身上故意制造伤病,从而满足自己照顾、关爱对方的欲望。
早早离异的单身母亲蒂蒂,将自己生活的全部重心都倾斜在了女儿吉普赛身上,甚至不惜以毁掉她的身体为代价,在掌控中获得扭曲的爱意。
蒂蒂在不同的场合一遍遍地重复着“我生来就是为了做她的妈妈”,仿佛一种概念灌输,也仿佛一种自我催眠。对于这种极端且自私的感情,《恶行》已经通过种种细节铺陈出了一个基本的观点——这不是爱。
现实生活中,何尝少见这种自私的掌控欲呢?打着“爱”的名号,高举“都是为你好”的幌子,一步步指引着自己的爱人和小孩走向深渊的案例,并不少见。真正的爱,不会给对方带来伤害。
蒂蒂和吉普赛的故事,最终以一个生命的消逝划下句点,现实世界中由爱生恨的情节,仍在不断上演。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说,《恶行》不止是一部惊悚悬疑剧,它也是一面镜子,反向观照着屏幕外的人们,曾不经意间犯下的“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