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背景故事不同，《守望先锋》社区对 LGBT 群体并不友好

编者按：随着性别平权与多元化观念的发展，游戏中出现 LGBT 群体不再少见，《最后生还者》与《奇异人生》的主角性取向并不影响游戏感染力，但这一趋势尚不足以消除部分人群的偏见。本文作者正属于 LGBT 群体，受暴雪对酷儿的友好姿态感动而步入《守望先锋》，却在使用官宣出柜的士兵 76 时遭受了许多恶意，以文字道出自己的失望与「真正对 LGBT 友好」愿景的任重道远。

客观而言，暴雪让一贯硬汉形象的士兵 76 突然出柜的做法并不高明，缺少铺垫且用力过猛；另一方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恐同情结让人难以认同，互不侵犯的前提下，天生的性向不该成为攻讦的理由，「和而不同」与「一视同仁」或许才是最好的平等。

《守望先锋》的背景故事会让人觉得，这个游戏似乎拥有一个包容友好的多元化社区，但玩家们的表现却只能说是名难符实了。如果有人因为看了背景故事而决定玩《守望先锋》，却遭遇恶意玩家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后果并不美妙。而我之所以知道这点，是因为我亲身经历过。

我为什么会玩《守望先锋》

暴雪最近发布了一部短篇故事，揭露士兵 76 曾与一位男性交往。而早在 2016 年，常年在各种宣传材料里露面的猎空就已被证实有了女友了。这些情节都出自官方漫画，可见暴雪的态度。

猎空是第一个官宣出柜的角色，但那时并未引起太大的争论

这些人设细节并不会对游戏产生影响。《守望先锋》还是一款强竞技性，以英雄对抗为基础的射击游戏，角色背景并不会动摇玩法。但由于粉丝们常会对自己钟情的角色寄托感情，所以他/她的故事或性取向对粉丝有着重要意义。

当暴雪透露士兵 76 是同性恋时，我就决定步入《守望先锋》的世界了。《守望先锋》角色的性别，背景故事和战斗职责各异，但士兵 76 与我有许多相似之处，仿佛有种冥冥中的共情与联系，我在玩莱因哈特或麦克雷时就很难找到这种感觉。

但他的性取向似乎触犯了某些人的神经。

有一回，一位玩家指出我的角色血量太低，并对另一位玩家说「基佬士兵 76 需要治疗」，随后开始一通狂喷，说我乱选英雄，又开始咒骂暴雪，称他们一开始就不该搞出一个同性恋角色。这种情况不止出现过一次。

如果士兵 76 过往的恋情从未被暴雪揭露的话，那这位玩家会不会对我更友善一些呢？也许会。但「士兵 76 是同性恋」这个事实，让玩家有理由集中火力，侮辱我以及我所控制角色的人格了。

76 的性取向一经曝光，他的背景故事陡然变成了攻讦的把柄。而这位玩家大发脾气，或许也跟我本人是同性恋有关，但我之所以购买这款游戏，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扮演一个与我存在联系的角色。问题在于，当我进入游戏时，听到的却是针对同性恋角色持续不断的辱骂声，而角色的外延，是我自己。

那局游戏结束后，我把语音聊天彻底屏蔽了。

反同行为在游戏中并不罕见，但对士兵 76 性取向的攻讦之多，让人明显感到《守望先锋》社区文化对酷儿群体的恶意。暴雪曾先行倡导玩家减少游戏中的骚扰行为，例如 2017 年提出的「友善游戏，公平游戏（Play Nice，Play Fair）」理念，但对那些他们想要招揽的新玩家，却始终没有行之有效的手段去进行保护。当我开始使用《守望先锋》唯一的男同性恋角色时，这点就显得尤为明显了。

事实证明，其他玩家并不喜欢他的这个特征。

被掩盖的喷漆

《守望先锋》支持玩家在墙壁上喷涂各种图案，不同喷漆可在游戏流程中解锁。当我选用「年迈版 76」或「英雄 76」作为图案时，我的队友并不会有特别的干涉。事实上，其他玩家还经常在我的图案旁也喷上自己的英雄肖像，显出一种「并肩作战」的战友情谊。

但当我使用士兵 76 和前男友文森特的合照喷漆时，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其他玩家会突然有意覆盖这个图案，或举枪朝它射击。当他们注意到我在看时，有时会朝我挥手。他们仿佛觉得必须盖住它，或者有所反应。在我使用其它喷漆图案的时候，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

左：杰克（76）； 右：文森特

我不再在显眼的地方使用这种喷漆图案，而是把这张近于宣言的合照涂在难以发现的角落，比如人迹罕至的走道，或者光线昏暗的长廊。当我复活并重返战场时，我并不一定能看到它，但我知道它就在那里。通过这种隐秘的方式，我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而又不至于沦为他人的靶子。

每当我这么做时，都会感到一阵耻辱袭来。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跟暴雪的做法又有何不同呢，它宣称支持酷儿群体，赚尽美名，却从没有真正营造过一个符合其愿景的游戏环境。友好包容的表象之下，改变的不过是对游戏没有实质性影响的背景故事罢了。

讽刺的是，那些作势「士兵 76 的性取向无关紧要/没有人在意」的人，却会花时间去录视频，写文章，跑到酷儿群体的推特下方留言，特地表明自己的冷漠或轻蔑。如果这个背景故事真的那么寻常，又何必多此一举。

因为士兵 76 的缘故，我接触了《守望先锋》，但当游戏真正开始，我却在压力面前不得不隐藏起这一点。如果这些角色被揭露出来的一面，只存在于漫画，动画短片和短篇小说的不起眼处，被轻描淡写，远离大众视线，那些诋毁者口中的「无关紧要」才会是真心实意的吗？

节选自官方小说《猫神》

多元化任重道远

根据《守望先锋》编剧 Michael Chu 的说法，暴雪一直希望自己的游戏能代表多样的玩家群体。

「《守望先锋》建立在一种愿望之上，那就是呈现一个美好的未来，反映出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多样性。」Chu 告诉 Polygon，「自游戏推出以来，我们一直在寻找各种方法，从系统上减少玩家所面临的恶意，并为玩家提供了工具，帮助他们举报其他玩家那些不可容忍的行为。最后，我们希望《守望先锋》能够代表《守望先锋》世界中美好未来的价值观。」

《守望先锋》的各个背景故事中蕴含了不少此类理念。不止有士兵 76 和猎空这样的酷儿，还有许多种族、体型、血统和历史不一的角色。

但暴雪放出故事和背景细节的速度很慢，这让对恐同和偏见在其它人有机会反对之前，就已经深入《守望先锋》的风气之中。暴雪如今想让《守望先锋》与其愿景相一致的话，未必为时已晚，但需要付出更多努力。

在《守望先锋》所讲述的故事中，长久缺位的英雄们重归战场，要为这个世界带来新的希望。但如果无法让酷儿玩家真实、没有掩饰、不被羞辱地展现自我，那么这份希望就只是空中楼阁。表明立场的喷漆也无济于事，尤其是当如此多玩家觉得光是看到喷漆就表现得无法忍受时，就更是如此了。

我因士兵 76 而走进了《守望先锋》，但如果暴雪没有足够魄力让角色在游戏中做自己的话，就会默许一个歧视的环境，即使是表明自己的酷儿身份也会招致谴责。如果暴雪真的希望《守望先锋》欢迎所有人的话，那就需要让玩家感到安全才行，做到这点之前，背景故事所透出的多元与包容更像是陷阱，而不是什么有诚意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