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拖着凉鞋进了香奈儿，买了人生第一件外套

昨天晚上7点多，和往常一样，我随意刷了一圈朋友圈，突然看到一个让人惊恐的画面——香奈儿掌门人卡尔·拉格斐的头像，以及我看不懂的一串法语。直觉告诉我这不是什么好消息，颤抖着小窗那位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我：卡尔离世了。

随后的朋友圈就陷入了刷屏模式，以我的判断，各自媒体都在比拼速度，卡尔的传奇生平会以最快的时间出现在社交媒体上，包括他和香奈儿36年的携手，手握香奈儿和Fendi两份终身合约……从那一刻开始，我也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以及接到不下20位香奈儿VIP的咨询——我是不是应该再多买点儿衣服？

实话说，除了震惊、怀念，我脑海里也浮现了非常实际的想法——未来会怎样，我还能不能一直愉快地买下去？有一种美好戛然而止的感觉。是时候和大家分享我的香奈儿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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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们为自己定了所谓的人生终极目标，更有可能只是一个新的开始。很多路，只有埋头走下去，才知道面前豁然开朗后会有多精彩。

2017年6月的某一天，我和往常一样经过杭州大厦香奈儿精品店门口，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念头，毕竟离买上一只包已过去5年，是不是应该再为自己谋划一下？

鬼使神差走进了门，当天的我是标志性的“衣着普通”——牛仔灰T，而且是皱巴巴的，最夸张的是一双已经磨破的凉鞋。说好了看新包，脚步却不听话地被吸引进了成衣区，突然看到挂着的一件当季的高级手工坊流苏外套，顿时挪不开脚步。身边的销售妹子大概看出了我的渴望，轻轻说：“要不要试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么贵的衣服我又不买，何必徒生期盼呢？犹豫再三，但眼光很诚实一直盯着不放。心思细腻的销售妹子适时推了我一把：“试下又不要紧。”一边说，一边已经把衣服从架子上取下来了。

于是我算是赶鸭子上架，就这么顺手套上了。非常神奇的是，毫无准备的我居然被一件外套照顾得非常妥帖——完全掩盖了我当天的不修边幅，连凉鞋都不那么刺眼了。

当时就觉得我可能要栽——脱不下来，这种感觉和喜欢一块手表类似。

但是毕竟动辄六七万的衣服，我打算回家冷静一把，遵循我的购买原则——如果过了一晚我依然喜欢，那就买了。

回去后辗转反侧，试图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最后终于把心一横，给自己强行洗脑——30+的年纪，是时候拥有一件香奈儿外套了，就当是实现自己的终极梦想。

于是，衣服就这么拿下了。当然，所谓的终极梦想从来都是自欺欺人，从次踏上买买买的不归路才是真相。

一年后和销售妹子聊起当初相识，她还忍不住调侃我：“回想你进店的那一瞬间，真是穿得一言难尽啊。”

我厚脸皮大笑：“我该感谢你没嫌弃我呢，还是怨你把我拖进了深坑？”

怀念“老佛爷”卡尔·拉格斐似乎也成了一件跟风的事，其实我看到不少人对他的评价是“一个时代的结束”，非常伟大，但还不忘记加上一句——每季秀场很有创意，但衣服设计嘛，也就这样……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我想起了七八年前的自己，人们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常常会有这样先入为主的观念。

而这一切只有我回头看时，才明白这中间经历了什么。从我穿上香奈儿的第一件衣服，从我试遍了它的整家店，从我穿着它度过第一个冬季，才知道自己曾经毫无来由的傲慢和偏见，有多可笑。

回想起纸媒的巅峰时代，作为奢侈品行业记者，我大概一年要写好多篇关于香奈儿的报道。但每次也都是拿起新闻稿琢磨面料词，媒体预览也不过是摸摸衣服，即便我再努力用笔记本记下卡尔的设计灵感或者每颗钮扣的工艺，如今看来，那种理解依然是最浅层次的。

对于香奈儿，很多类似报道的套路都是“先立观点，再自圆其说”，所有的一切来自自己的想像，以及所谓素材的堆砌。

那永远是一个旁观者的视野，如同曾经的我——多年前我也是坐在电脑前吐槽香奈儿设计的一员。

香奈儿最受质疑的就是所谓年轻化不彻底，那事实是，一个站在行业顶端的品牌，不需要彻底投年轻人所好，它的价格定位，本就不是刚毕业的孩子可以消费的。去年香奈儿第一次公布财报，年销售96亿美元，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永远不要轻易觉得有钱人都蠢。

昨天我花了一个小时看了纪录片——《卡尔·拉格斐——孤独的时尚大帝》。卡尔提到他自己成功的秘诀就是比所有人都努力，而他在遵循传统时一定要注入新鲜又不至于颠覆的力量。

这一点，大概是身为德国人的卡尔和法国品牌香奈儿最合适的结合。

如果我们真心去理解一个品牌背后的商业，真正懂得它的价值，很多事是有迹可寻的。

有意思的是，大概10年前，国外媒体时不时会讨论一个问题：“卡尔什么时候退休？他的接班人是谁？”每次卡尔都会跳出来说自己还能干很久，对工作的热爱让他根本停不下来。

但去年，也就是发布2019春夏时，卡尔带着精品部创意工作室总监Virginie Viard一同谢幕时，我就隐约觉得他的状态发生了变化，不如一直以来那么精干。

而最近的高定秀，他索性缺席了谢幕，当很多人诧异。但我们还来不及细思，他离世的消息就传来了，说实话，即便我们有所察觉，却依然觉得太过突然。

事实上从1983年接手香奈儿以来，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卡尔是活化石一般的存在，他甚至不会离开。

昨天，在官宣前，我大胆猜测了他的继任者，就是Virginie Viard，香奈儿这样深谋远虑的品牌必然打算已久，也早已放出了迹象。这是让我宽慰的一点——如果此刻派空降兵，会毁了品牌。

但即便看起来是一个平稳过渡，未来会怎样呢？

卡尔离开了，我无法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轻描淡写说一句：“对香奈儿影响不大。”当我们不需要自己掏钱时，总会说一些看似客观但实际毫无价值的评价。

影响一定存在，但影响多大，以及未来怎样，需要通过接下来两三季的作品来判断。

昨晚开始，同样由卡尔执掌的Fendi某些爆款已经被VIP抢了，大半夜的销售都在忙着接单，除了老客人外，还有一些纯为了纪念最后的卡尔时代，毕竟他在Fendi也已经50多年了（据说卡尔在去世前还在忙着Fendi本周四在米兰的发布）。

每次品牌发生人事变动，很多人习以为常，觉得变革未尝不可，尤其是面对年轻人的品牌，本来就赚快钱。但香奈儿不同之处在于，它既高端又稳定，有一大批实力雄厚的核心消费者，这些人的购买力非常持久。

我在朋友圈调侃说，作为一个35+的老阿姨，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选择其实越来越小。不像年轻时还会四处尝新。对我们来说，寻觅多年找到合适的，也许会买一辈子那么久。

但快乐才刚刚开始，好像可能就会结束，有点伤感。

想起卡尔接手香奈儿时，Coco Chanel女士已经去世12年，当时的品牌也已经摇摇欲坠，集团主题Alain Wertheimer找到了卡尔，与他签下了终身合约，这种信任恐怕如今这个流量时代不会再有了。

如今，我思考的问题是虽然Virginie Viard和卡尔共事30多年，但她到底介入设计有多深？会直接影响品牌未来的走势。第二就是Wertheimer兄弟也都快70岁了，至今还没有明确继承产业的人选，也是不稳定因素。

我一直说过，卡尔是我最喜欢的设计师，没有之一，也许更多的是因为他的执着、喜欢独处、疯狂热爱自己的工作，和我是一致的。

想再多也不如行动，3月上新的春夏系列，我决定增加预算买了。

一个时代终究会结束，但如同Coco Chanel说的，潮流易逝，风格永存，真正的经典会被时间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