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外星人》才不是什么民族主义的狂欢
一个耍猴的,一个喝酒的;忽悠了C国特工、喝懵了外星人、拯救了世界。
难道《疯狂的外星人》就是这么个喜剧版“战狼2”?那你未免太低估了宁浩。
与其说《疯狂的外星人》是一场民族主义的狂欢,倒不如说,这是中国导演将市井生存法则搬上荧幕的一次尝试。
这部电影无非讲了一个中国普通人遇上外星人的荒诞故事。
要求一部荒诞喜剧符合现实当中的逻辑基本法,本身就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
不理解宇航员会在太空里拍抖音把外星人吓傻,指责宁浩的外星人在结尾喝酒喝得不了了之,这些说法多多少少都是在对这部荒诞讽刺剧耍流氓。
再加上宁浩从原著《乡村教师》借来的科幻外壳,“外星人”的设定拓展了剧情的想象空间。
这样一来,无论是试图和美国人建交,还是长得像猴的外形,在“外星人”的设定里,一切皆有可能。
宁浩以“世界公园”这种颇具中国特色的十八线小城市山寨景观作为主要背景,忽悠了装备精良的美国特工;将市井小民的生活常态,对撞上流落地球的外星人。
这些反差构成了影片的笑点,也构成了整部影片的荒诞性。
这种荒诞性根植在中国特色当中。
仅仅是耿浩和大飞骑着自行车飞一般地穿过大街小巷追踪外星人的短短几分钟,镜头也充分展示了中国十八线小城市的独特景观。
快递集散地里一模一样的快递电动车,聚集的不止是快递小哥,还有卖小吃的阿姨阿妹。外星人跑进按摩店,挂着火罐,走着大街上晾衣服的“钢丝”,找回了自己的“箍儿”。
这些被纳入镜头的景观在别处绝无仅有。宁浩想讲的,无非就是发生在十八线小城市里的一个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有些“疯”而已。
与荒诞的情节形成反差对比的,是《疯狂的外星人》的人物逻辑自洽。耿浩的“轴”与大飞的“会来事儿”,莫不都是十八线小城里市井常态。
这种太过于真实的市井日常,与荒诞的情节一起,成为了影片黑色幽默的核心。
人人都说,耿浩不过是个臭耍猴的,只有他自己认为他玩的是国粹。兢兢业业的老耿,连外星人落在眼前也是他的“刚果骚骚猴”,却改变不了他的“花果山”要变成火锅店的事实。
在荧幕里,老耿的猴戏被观众嗤之以“无聊”,上座率低得可怜。
荧幕之外,观众又喷之以“庸俗”,声称他虐待猴子,口口声声喊着“平等”,却从未给他的欢欢平等。
说到底,老耿自己本身也是一个新旧交接中的边缘人。虽然他努力想要与时俱进,却不知自己何时退出历史舞台,就像曾经所有的传统手艺人一样。要求老耿来考虑动物伦理,实在是有点难为人。
至于卖酒的大飞,他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吃过火锅干了酒,外星人都能喊哥。至于给美国人递烟,忽悠忽悠警察,再把自家品牌酒的生意做到宇宙上去,对大飞来说,那都不是事。
看着大飞对外星人点头哈腰敬酒的样子,你大概会觉得似曾相识。那个人可能就是你年夜饭桌边的二大爷的表外甥的邻居。
大飞与耿浩,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讨喜,但却真实。当外星人降落地球这么个破事儿落到他们头上时,他们本能地运用自己长期以来的生活经验来对付这件事。
是猴,要么训,要么卖,利用起来;
是大哥,那就请酒,吃饭,认怂,别吃眼前亏。
总而言之,市井生活里,要有赚头是第一要务,如果好惨不惨得吃亏,就尽量摆人情,少吃亏。
用市井生存法则开涮了外星人和C国特工精英,用一顿酒获得了最终胜利,这大概是《疯狂的外星人》被诟病民族主义泛滥的一个原因。
不过,哪部民族主义泛滥的作品,能让外国人口口声声“我们是这个星球上最文明的国家”?
鄙视链存在于《疯狂的外星人》之中。外星人看不起地球人,连自己的名字都懒得说;C国特工见着老耿大飞,上来就是一拳;而老耿和大飞训猴时,也从没考虑过“平等”是什么。
老耿和大飞着实是这条鄙视链的底端,只是在电影当中,这条鄙视链以荒诞情节被彻底解构。与其说是民族主义的胜利,倒不如说,没有人能永远站在鄙视链的顶端。
猴和外星人的身份一直在交错重叠。
没有力量的外星人被当成猴耍,却在逃脱生天的时候,用上了耍猴的把戏。而到了需要的时候,猴又被剃了毛,伪装成外星人来忽悠C国特工。
最后,外星人“泡透了”,头脑不清醒地宣布“建交成功”,还大方地告诉老耿和大飞,他的名字是奇卡。这样的“平等”,倒不如说是老耿和大飞的幸运,也是宁浩导演给观众开的一场玩笑。
毕竟,当外星人清醒起来时,你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