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才吴昌硕 所谓大家 差一点儿都不行
2018年11月29日, 是他逝世91周年的日子。
这世间,许多人来过,平凡一场而后离去;也有人生而不凡,极致精彩地把人生走完。
而他,显然属于后者。
近现代史上,能在书法,绘画和金石三个领域均有大成的人,非他莫属。
他就是吴昌硕。
书香世家
1844年,吴昌硕生于浙江安吉的书香世家。父亲和祖父都是举人,受家庭氛围的影响,吴昌硕从小便喜爱读书作画,写字刻印。
欧阳修曾云:视其所好,可以知其人焉。
在私塾读书时,吴昌硕的书包里永远带着刻印工具,一有空就练习刻字,父亲看他如此痴迷,悟性尚可,便不时给他指点一二,吴昌硕就这样和刻印结下了不解之缘。
21岁时,吴昌硕考中了秀才,当了一名私塾老师,他一边教书,一边把所有时间用在刻印上。
这简单而专注的日子,过了七年。
1872年,三十而立的吴昌硕,选择离开家乡,四处游学。
在苏杭求学期间,他认识了晚清经学大师余樾,并将自己的篆刻作品呈交其指正,余樾看后,连连点头,用了三字点评:奇、工、巧。
大师的首肯,让吴昌硕在江南文化圈里逐渐有了声望,圈里一些收藏家,像吴云,颜文采等,都和吴昌硕成了朋友。在他们家里,吴昌硕有幸见到了众多书画篆刻的传世精品,这些经典作品拓展了他的眼界,给了他许多灵感和心得,这对日后他在篆刻方面的传承和创新有很大帮助。
1877年,吴昌硕拜海上绘画大师任伯年为师。任伯年让吴昌硕先画一张给他看看,吴昌硕画了寥寥数笔,任伯年便连连叫好,毫不吝惜赞美之词:“你将来在画上一定会成名。”
吴昌硕激动地难以置信,任伯年诚恳地告诉说:“即使从你现在的笔墨功夫看,你已经胜过我了。”
一句话,让吴昌硕信心大增,在任伯年的指点下,他的画法博采众家所长,精进不少。
跟着任伯年学画期间,他又认识了海派画家的另一高手---浦华。浦华的山水和墨竹,画风疏放洒落,大气磅礴,对吴昌硕后期的画风影响颇深。
你的朋友圈,决定了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和优秀的人在一起,想不优秀都难。
差一点儿,都不行
吴昌硕年轻时,经常有人向他求字。
一日,他给别人写好一副字,正要落印,恰好有朋友来找他,他便叫儿子吴迈替他盖章。等吴昌硕回来,看到儿子盖的章后,立刻给了儿子一记耳光,“一张字叫你盖坏了!”
吴昌硕亲自给买字的人道歉解释,他会重新写好,约定时间再来取字。
儿子不服气,明明章盖的挺好,没有大问题,却挨了父亲的巴掌。
朋友也劝说吴昌硕:“不过是差了一点儿。。。”
话没说完,吴昌硕怒火更大,斥责儿子说:“别人都可以看出来差了一点,你却看不出来!”作势又要再打儿子,被朋友拦住。
从此,大家都记住了吴昌硕的秉性:凡事,差一点儿都不行。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真正热爱艺术的人,都有一颗虔诚的心。
吴昌硕就是那个一直追求完美的人。
大器晚成
吴昌硕曾这么说自己:三十才学诗,五十始作画。
虽然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但这确实说明了一个现象:吴昌硕的成就峰值,确实在晚年。
拿最富盛名的《石鼓文》来说,它被历代书法家当作练习篆书的范本,吴昌硕就是那个临摹最多,最深刻,最具独到见解的人。
他在30多岁时才接触《石鼓文》,从零基础到后来的“石鼓篆书第一人”,他用了整整后半生的时光。
40岁时,他开始临摹《石鼓文》拓本。
47岁,临摹七年,依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49岁,年近半百的他,更加刻苦努力,但他对自己的字十分不满---笔画细瘦,体态平板。
51岁,吴昌硕的临摹无可挑剔,可惜始终是他人的影子,他想有自己的特色。他开始琢磨,如何突破这个瓶颈。
60岁,吴昌硕在思考如何临摹才能虚实兼顾。
68岁高龄时,他依然对自己不满,觉得笔力不够,并没有做到虚实结合,于是继续勤加练习,终于在72岁时顿悟:篆文宜重严而不滞,虚宕而不弱。
此时这个白发老翁早就至臻化境,登峰造极。
他信手拈来的作品,每件都是精品。
古语云:前贤多晚达,莫怕鬓霜侵。
早成者未必有成,晚达者未必不达。不可以年少而自恃,不可以年老而自弃。
从模仿到超越,吴昌硕整整坚持了40年。
家国情怀
吴昌硕有很多别号,如老缶、石尊者,还有一个叫“大聋”。
这个“聋”来源于战场。
据《吴昌硕年谱》记载:“1894年甲午51岁在北京以诗及印谱赠翁同龢。中日战争爆发,参佐吴大澂戎幕,北上抗日。”
1984年甲午战争爆发,时任湖南巡抚的吴大澂北上御敌。他和吴昌硕是莫逆之交,得知吴昌硕岁年逾50,依然有赤子之心,便上奏朝廷说“奏调先生(吴昌硕)赞画军事”,让吴昌硕跟着他一起上战场。
事实上,吴昌硕哪里有打仗的经验,他也没有军事才能,所谓“赞画军事”只是虚托之词,吴昌硕之所以同意上战场,主要还是他满腔的爱国情怀。
从军后,吴昌硕从来没有真刀真枪地杀敌,他只是用笔写些对敌劝降的露布,草拟吴大澂的战报文稿。
虽没有上战场,但吴昌硕的耳朵却被战场上的炮声给震聋了,这才有了“大聋”的绰号。
后因家中有事,吴昌硕匆匆离开战场,赶回老家,再也没有踏足前线。参军的时间很短,但目睹家国在风云激荡中的脆弱,这极大地激励着他的豪气和心中的抱负,因此他的画风更多一份浑厚和雄壮。
战后多年,吴昌硕对甲午战败仍难以释怀,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年,他作了一首题画诗:
石头奇似虎当关,破树孤云绝壑攀。
昨夜梦中驰铁马,竟凭画手夺天山!
无可替代
吴昌硕曾自我评价说:我金石第一,书法第二,花卉第三,山水外行。
此言不虚。
从清末到民初,在社会发展的巨大变革中,吴昌硕坚守文人传统,始终精益求精,不断求索。在那个时代里,他是书法、篆刻和绘画三方面均有造诣的旗帜性人物,是史上不可多得的全才。
所谓大师,便是用一生修习艺术,再用艺术成就终生,这一路走来的坚持和付出的心血,任何方面差一点儿,都无法成就伟大的吴昌硕。
岁月的洪流里,有人被时光抛弃,也有人被世代铭记,吴昌硕,就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