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苍蝇掉进牛奶,黑白一目了然
在大多数讲述日式青春电影中,主人公都有着干净的脸庞、平凡而宽松的家庭。除了不时为细腻情绪烦恼以外,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事情。而在《庸才》中,我们的主人公住田君也是如此。由十九岁的染谷将太饰演的中学生住田住在母亲留下的租船屋里,在学校过着平凡且毫无追求的生活。他对人生的态度和大多数人不一样,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想在租船屋里清闲地耗掉自己的大半辈子。而他的同班同学,也就是女主人公,被他这种自由散漫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谁能想到,两天以后我们的住田君用双手毫不留情地砸死了自己的父亲,并在脸上涂满油漆后逃进了市里。
住田
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呢,这要从故事的背景说起。
不久之前,一场前所未有的日本大地震以及随之引发的海啸、核泄漏摧毁了无数人的生活,这其中包括15岁的中学生住田。灾难过后,他与母亲以及夜野、田村等灾民住在自家的租船场,间或忍受滥赌的父亲和讨债的黑社会金子事务所的骚扰。
住田君本身是十分向往平凡的生活的,因此学校老师宣扬的"努力工作,振兴日本"的观念与他的价值观格格不入,在老师让他喊口号时,他生气地喊出了"平凡才是最棒的!",这让老师意见很大。在老师眼里,每个人都必须是生长在花盆里的花朵,要向着阳光生长、开放,才能实现自身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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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对于住田来说,他的花朵并没有生长在花盆里,也没有开放的必要。对他来说,"平凡生活"的意义并不是平淡和庸碌,而是和其他拥有健全家庭的人一样的拥有平静的生活。在他的生活中有着太多的麻烦了。沦为无赖、只会殴打他的父亲,和流浪汉鬼混的母亲,还有前来讨债的黑帮分子。他们都没有考虑过住田的意愿,只是一味地给他的生活增添麻烦。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个麻烦,也就是我们的女主茶泽。同班同学中,茶泽景子是唯一欣赏住田的人,她记录住田每一句精彩的语录,自顾自闯入对方的生活。这些行为被住田视为无礼的打扰,因此总是对她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诅咒
被打的茶泽很委屈,为住田立下了一个诅咒。她把一块石头放在口袋里,然后对住田说 :我现在很生气,我要把这块石头放进口袋里,等口袋放满了,我就会把它们全部扔向你。可是住田不以为意,也懒得为她分散精力。
可怜的茶泽继续出现在住田的生活中,替他打理租船屋,还自己打印了宣传单。与此同时,住田的生活逐渐开始失控。他的母亲和有钱的情人一起远走高飞了,留下了几百日元和一封信:"加油住田!" 丝毫没有考虑没有收入的住田如何生活,只是把租船屋留给了他。而他的父亲,总是在夜里来到租船屋里向住田要钱,他不愿意妥协,于是总是被打一顿。
被打后
住田的父亲是一个酒鬼,他最喜欢做的事是在喝醉之后到住田的屋里,以诚恳地语气对他说,诶,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需要你啊。在你九岁那年溺水的时候,你就应该死掉。这样我就能得到保险金。我的生活之所以这样穷困,全都是因为你还活着啊。
这样的谈话进行了很多次,每次父亲都会不厌其烦地强调,住田不应该活着,应该得到机会就自杀。可是等酒醒之后他就会忘记自己说过这些,还会觉得自己是个体面的父亲。
面对这样的伤害,住田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默默承受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他的父亲、母亲、以及黑帮分子都是只会给人带来麻烦的人,因此他憎恨所有会给人带来麻烦的人。包括无辜的茶泽。
在一个雨夜里,父亲又来到屋里,对住田进行了一番同样的谈话。而不一样的是,这次住田拿起了屋前的石砖把父亲砸死了。
在电影里,住田弑父的情节被拍成了一个压抑的长镜头。他在雨中捡起砖块,向父亲背影走去,将其压在身下狠狠地砸了几下,父亲挣扎着推开他,往河边跑去,住田追上去,将他的头摁在水里,直到父亲没了声音。此时两个人浑身泥泞地躺在河边,住田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这样沉重的道德负担使他难以接受,他开始拼命地摇晃父亲,希望他能醒过来。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父亲已经死了。他从一个"平凡之人"彻底变成了罪人。可是他不愿意自首,也不愿意自杀。他给自己留下了一段录音: "今天是五月七日,余生的第一天。此后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附赠品"
他往自己脸上涂抹油漆,拿着刚买的水果刀走向了市区。他想用自己残缺的生命为社会做一点贡献,比如,杀掉一些为他人带来麻烦的人。
至此,他已经完全放弃了自身的价值。他内心的秩序被压垮了,和窗外的街道、村庄一样。大地震后的社会动荡使很多人不再遵守社会秩序,恶意犯罪的人层出不穷,而住田此时也成为了混乱中的一员。
很压抑的一幕
到了这里,故事并没有结束。住田拿着刀在市区游荡,四处找麻烦,但他并没有找到内心的平静。在结束这一切之后,茶泽仍然在租船屋里等他回来,而住在他屋里的老年人朋友也一直在担心他。
这些借用租船屋的老人一直把住田当成亲人。他们对住田的变化感到很担心。老人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到住田站在废墟里,拿着手枪微笑着向他招手,随后自杀。
与此同时,住田也在做这个梦。他总是梦到自己在废弃的洗衣机里找到一把手枪,然后杀死了自己。后来,那把手枪真的出现在了洗衣机里。是黑帮分子放进去的,他告诉住田,如果你想杀掉某个恶人,用这个比用刀方便。
住田身边的人,父母和黑帮分子一直在暗示他,暗示他的生命没有意义,暗示他拿出那把枪,杀掉自己。他差一点就那样做了,可他还是不甘心。
在电影的开始,茶泽站在雨中,读着一本诗集。
"苍蝇掉进牛奶里,黑白一目了然; 所有的一切我都知晓,除了自身以外"
这句诗在电影中不断地出现。住田在被父亲欺负之后总会拿出这本诗集读一会。在电影的结尾,住田躺在屋里和茶泽一起读这句诗。"所有的一切我都知晓,除了自身以外"。
然后他吻了茶泽,他决定放手了。放下对自己和社会的憎恨,慢慢开始重建自己的内心秩序。他决定第二天去警察局自首。
一切他都知晓,他知道茶泽对自己的心意,也知道老人对他的关心,还有社会秩序崩坏的不可避免。可他不了解自己的,也不知道在面对这一切时应该怎么做。
所以到了最后,这部电影讲的仍然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一个坏掉的男孩,被身边的恋人和朋友逐渐修好,最后得到救赎。不过残酷的是,只有住田一个人得到了救赎。茶泽,还有那个老人,以及住在废墟里的其他人,他们仍然面临着千仓百孔的生活。
故事的最后,住田扔掉了手枪,带着茶泽在公路上拼命地奔跑。他想奔向自己的新生活,而他发出的喊声仍然在废墟里回荡。
这样的结局那么美好,也那么荒诞,还带着一丝丝的残酷。在经历了一系列灾难以后,住田终于可以成为平凡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