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如龙 3》对日本孤儿问题的写照

编者按：《如龙》系列的动人之处除了打架时的流畅与爽快，更在于剧情中桐生的求而不得与无奈。《如龙 3》更是以剧情揭示了日本有关孤儿生活境遇的社会问题。

大多数时候《如龙》都直接把玩家丢进东京、大阪和其他城市的红灯区里肆意放纵，《如龙3》却用大量篇幅呈现冲绳的宁静，探索更私密、更个人的瞬间。

这一切还要归功于横山昌义，他是《如龙3》的剧情主策划。虽然有人抗议横山的故事不合惯例，与系列主旨相悖，害得《如龙3》不如《如龙2》受人喜爱，也不够动人心魄。但其实《如龙3》深刻地映射了一些社会现象，尤其是日本如何对待孤儿的问题。

在《如龙 3》的开头，就讲了系列主人公桐生一马退出黑道后，自己开了家孤儿院。游戏第一章都在描述他们安宁的生活,与幸福的瞬间。脱下了白色蛇皮乐福鞋和标志性灰色西装的桐生，换上了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跟孩子们一起打沙滩棒球。他还要学着成为孤儿院管理员，努力扮演父亲的形象。这部分游戏的许多支线故事都围绕桐生看顾的孩子们展开，这些孩子都是失去家庭或惨遭抛弃的孤儿。桐生自己也是孤儿，所以他专心帮助孩子们克服困难，教他们关于信任和责任的宝贵经验。当然最重要的是，为孩子们提供栖身之所。

在某一幕中，桐生照顾的孩子之一，和泉问桐生：「成为孤儿是不是坏事」。因为她先前在学校里被同学们嘲笑，笑她没有爸爸或妈妈来参加家长日。桐生详细了解情况后，向和泉解释：「不是所有家庭都一样」。并委婉地表示，她的同学可能是担心家长日那天她会孤单，才会这么说。桐生还强调，尽管自己和牵牛花孤儿院的其他人与和泉没有血缘关系，但都是她的家人。桐生成功地安抚了和泉的不安，但这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后续还会有更多涉及到孤儿被人孤立的其他几段剧情。

除此之外，《如龙 3》还让玩家直面孤儿每天要面对的社会问题，例如同伴的欺凌。日本的校园欺凌十分严重，据2017年的一项调查表明，日本欺凌事件的数量只增不减，学生的自杀率更是逐年上升。桐生通过一系列事件和交心的谈话，发现另一名叫四郎的孤儿，居然也受到欺凌，对方还是四郎学校老师的儿子。经过深入调查后，桐生发现这位老师也是间接参与者。因为他对四郎和桐生心怀偏见，便默许了儿子的行为。即使桐生最终解决了问题，但故事中成年人欺凌孤儿的片段仍旧令人窝心。

虽然游戏把桐生开在海边的孤儿院刻画得温馨十足，风景如画，但日本现实中的孤儿院却并非如此。许多孤儿院都极度拥挤，缺少工作人员，孤儿们不被重视，无法得到应有的照顾。在《如龙 3》的最大反派峯义孝的回忆里，玩家也可以瞥见这种状况。峯吐露自己也是孤儿，是漠视他的社会和体制的受害者。他说：「没人需要我，没人爱我。」所以他才努力挤进东城会，想要在这个抛弃他、孤立他的世界里成为有钱有势之人，受人仰望。虽然峯的故事充满悲剧色彩，但他的经历并不罕见。在现实中，日本极道的大部分成员都来自被社会驱逐的群体，很多人因为自身的血统或种族备受歧视。孤儿、流氓和暴走族因为渴求接纳，或寻求归属，也会加入极道组织。

在日本，对许多孤儿来说，寄养和收养遥不可及，他们的处境也更加艰难。虽然日本法律为此简化了孤儿收养的程序，但日本的官僚制度似乎经常凌驾于儿童权利之上，而且社会的刻板印象烙印也使孤儿的生活困难重重。日本虽最终允许亲生父母健在的儿童，有资格被收养或寄养，但这也只是近两年做出的改动。在此之前，亲生父母可以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看护机构，这些孩子只能如此自生自灭。

但是，即使法律有所改变，社会烙印仍对日本的收养率影响巨大。因为日本社会非常看重父母和孩子间的血缘关系，也极为看重社会规范所定义的传统家庭。偏离规范则被视为异类，会使养父母和他们收养的孩子受到议论与指责。除此之外，若孩子们既没人收养也无处寄养，一旦看护机构认为他们已成年就必须得离开。如此一来，这些孩子就得自己照顾自己，没有人指引他们如何融入社会。

挥之不去的烙印在《如龙6》中又被提起。在游戏中，遥和桐生的亲属关系受到质疑。桐生和遥没有血缘关系，所以遥陷入昏迷时，他无法以合法手段干涉并阻止遥的孩子，也就是桐生收养的外孙，被政府机构带走。之前ZAM 就《如龙6》的英文本地化问题对制作组进行了采访，谈到本地化小组如何让说英语的玩家理解这个带有日本文化特色的细节时，对方回答道：「最后大家还是理解了这个情节。政府机构为了孩子而来，要把他带走。这就是日本政府对付桐生、遥和孩子的手段，他们要拆散这个家庭。」

虽然《如龙》系列的情节就像一部日本罪案剧，但《如龙3》却是诠释并粗略展示日本相关人群真实经历的媒介。虽然某些方面有所夸大，但它使系列的中心主人公更加个性化。早在当下「游戏的父系化」趋势达到顶峰前，《如龙3》就让玩家以父亲的形象代入角色，同时道出了人们极少关注的日本社会体制问题。

大众可能普遍认为《如龙3》是系列中的异类，觉得它和其他几部相比缺乏趣味，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如龙3》不仅采用了独特的叙述视角，而且以此展开的故事既没有满是复仇因子，也没有以某个孩子的生命为代价来拓展情节。角色在故事中可以安静沉思，玩家也真实地观察到主角在一个极为传统的社会中，如何扮演着监护人的角色。所以《如龙3》在整个系列中极其重要，我认为它的意义不仅在于发掘并进一步了解桐生的性格，更是让《如龙》系列本身越发深刻，也得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