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之下》：一位玩家意外作弊后的自白

编者按：《传说之下》一直被誉为参透人性的神作，其「存档污染（save scumming）」的机制也让许多惯于 SL（Save / Load 的简称）大法的玩家感到了挫败。而本文作者由于一份损坏的文档向游戏作者求助，得到了一个意外的结果。

理性的玩家不该盲目消费，但如果有朋友告诉你不要再观望，直接闭着眼睛把《传说之下》给买了，我建议你还是听他的吧。

其次，既然你已经在读这篇文章了，我只能假设你先前玩过这款游戏，并想再多了解一些内情；又或者是你还没开始玩，只是出于好奇看一看。如果你是后者的话，现在停止阅读还来得及。若是觉得剧透也无妨，那就继续吧。这是向《地球冒险（Earthbound）》系列游戏致敬的一款游戏，由托比·福克斯（Toby Fox）制作，故事呈现选择了跨越游戏与现实的元叙事手法。而亲身体验后的我，对生活的想象幻灭了。

《传说之下》会让你想起自己的失败

尽管任何有着道德抉择设计的游戏都会告诉你「所做的选择很重要」，但在《传说之下》中，这话绝非空谈，你的罪行将会污染存档，即使你想要通过重新读档来规避不好的后果，也难以做到。正如游戏评论员 Jim Sterling 在游戏视频中自陈的经历，他一开始打算走善良路线，却无意中杀害了一名角色，在他重开游戏之后，总有另一名角色提醒他：这次不要再杀害任何人。被杀害的角色固然能通过 SL 大法复生，但你曾经的罪行却会一直被系统记录在案。

在我得知《传说之下》有着如此严格的道德判定之后，我打定注意去尽力避免污染存档的情况，尽管通常情况下我对 SL 大法并不排斥。比方说，《质量效应》中存在善恶值系统，会通过模范和变节的数值来衡量角色的品行，我就会在犯下错事之后，重新加载存档以消除影响。

《传说之下》没有如此简单的回溯之策，但它在常规的善良与邪恶路线之外，还提供了一条中立路线。在游戏中想要和平地解决战斗并非易事，这也符合人之常情，毕竟现实生活中，做正确的事往往比做错误的事要更加艰难。我以和平路线开始游戏，但随后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摆在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彻底堕入黑暗，或是悬崖勒马，以善行为往事赎罪，并期望能达成中立结局。

托丽尔

这份罪愆，源于我杀害了羊妈托丽尔。羊妈心地善良，她曾为我解决了许多危险的难题，并试图教会我如何通过沟通来解决冲突。她曾想要领养我，且不希望我离开地底，回到危险的地上世界，就像每个爱护过度的母亲一般。沟通无效后，我被迫选择了动手。每个回合，我都希望会跳出一个饶恕选项，能让我不伤害她，但直到羊妈倒下，这个可能性也归于破灭。

小花因为我杀了托丽尔而嘲讽不已，我试图为自己辩解，将一切归结于从未出现的饶恕选项。但随后我在吉姆·斯特灵的视频中了解到，其实只是自己的方法不对，这令我羞愧万分，但一切为时已晚。

我遇见的下一个角色是杉斯，他明知我杀害了托丽尔，却从未表现出来，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已将我的一举一动收归眼底。羊妈逝世之后，我已试图汲取教训，尽量以和平方式解决战斗。普通的遭遇战不难解决，但 Boss 战却还是让我颇为苦手。

与鱼姐安黛因战斗的时候，由于操作不慎，她也死在了我的手下，但杉斯不再有机会审判我了，因为我随后败给了镁塔顿，而这趟旅程也无法进行下去了。

镁塔顿

你可能会问，死了没关系啊，加载存档再战不就搞定了？我是试过的，但游戏一直处于黑屏，屏幕上仅有那只名为烦人的狗。

存档损坏，因祸得福

如果你还没玩过这个游戏，但不介意剧透，那我不妨直言，告诉你我是如何摆脱这只烦人的狗吧。

烦人的狗，游戏作者托比的化身

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幕是存档损坏的原因，只以为是另一个有待解决的难题。几番思考无解后，我到了 YouTube 上寻找答案，也因此找到了吉姆的视频。我在评论区提问是否有人遇到相同的问题，有个好心玩家告诉我，烦人的狗只有在玩家自行更改存档作弊后才会出现，但我并没有这么做过。

于是我求助于游戏的制作者托比，讲明情况后，他给我发了一份新的存档，将我的进度定在与镁塔顿的交战之前，仿佛这个事故不曾发生。我接受了，并有些松了一口气，总算不必从头开始，再承受一次游戏角色的指责。

按照托比的指示，我加载了新的存档，确实回到了与镁塔顿的交战之前，但在检查物品栏的过程中，发现背包里的道具并不相同。更重要的是，存档的玩家名称也变成了 TACO（原先是 GARRET），这让我的内心充满了困惑。随后我注意到玩家的最大生命值是 20，表明他从未升过级，因此不可能杀死过任何怪物。在我向托比求助时，不曾想到唯一能继续游戏的方法，是使用他的备用存档。虽然我为能重返和平路线而激动不已，却也感觉自己像是成功逃脱惩罚的罪犯，并不怎么光彩。

杉斯

当我最后在审判大厅里遇见杉斯时，他向 TACO 表示祝贺，尽管我还没完全接受这个不曾杀戮的新身份。我发现隐隐期待着杉斯能在最后拆穿我：「顺便说一句，我知道你向托比要了一份新的存档。享受和平结局吧，骗子！」但他没有。我一直希望着系统会在什么时候会发现我偷天换日的行为，但直到打出结局，也没人发现。

现实的讽喻

我对待《传说之下》的态度，在实现和平结局后产生了巨大的改变，比如，我不再为搜寻和平结局的攻略而感到愧疚。托比发给我一份新存档，让我得以完成和平路线，也错不在我，它就跟官方准许的作弊码一样合理，而我也只是无意中从 BUG 获利。我不再理会通过 SL 来消除影响会不会招致鄙夷，也不再负疚于搜寻攻略，最有效率地打出不同结局，毕竟在解决之前的黑屏 BUG 时，我就已经背弃全凭自己打通的念头了。

大多数玩家都会先达成中立结局，但成为 TACO 后，我第一次通关就得到了和平结局，他甚至天然有着达成真和平结局的条件，这是托比的功劳。尽管我的内心始终觉得这种胜利并不属于自己，让我有点想像最开始那样，从头再玩一次：尽力平息斗争，行不通也自食其果。可惜不可能了。如果为了和平，我必须放弃自己曾经 GARRET 的身份，那就这样吧。

小花

繁忙的日程也确实让我无暇重新追寻自己的和平。但在这期间，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自己在《传说之下》的经历。我有幸得到了托比的帮助，能以 TACO 的身份继续游戏，但是否算是作弊还很难分清：毕竟当时我用托比的存档覆盖了一切，而不是重新开始，在小花冤枉我使用 SL 大法时忍气吞声，继续前行。

但我终究没有这样做，良心的谴责也在渐渐淡化，并开始觉得借存档作弊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就像我玩《质量效应》时的 SL 一样。有一天，我可能会回到中立路线，并再次杀了托丽尔和安黛因，这样我就可以因为这份曾逃脱的罪责而受到应有的审判。无论如何，我在《传说之下》中的经历都是独特的，除了名字结尾少了个 T（作者原名为 Garett），GARRET 代表的就是我本人，我却阴差阳错之间，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受到惩罚，还是忍不住感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