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录像片段中推理案件真相，简评独立游戏《Her Story》
喵灵顿『Her Story 她的故事』是一款发售于2015年的独立游戏。很久之前我就注意到了它：这个在打折季只卖5块人民币的创意游戏不但斩获了多个游戏界大奖，还得到了玩家和媒体的一致好评。英国老牌游戏媒体Rock, Paper, Shotgun更是盛赞其为有史以来最棒的影像游戏（Full Motion Video Game）。
不久前我在 Steam 收到了一份来自好友的游戏礼物，借此机会深度体验了一回。作为一款独立游戏，『Her Story』的游玩时间并不算长，初次通关仅需两个小时左右。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两个小时，给我十几年的游戏生涯划上了颇具里程碑意义的一笔。
无论是故事性、表现手法还是交互体验，『Her Story』都走在了创新的前沿。如果你还恰好是个推理和沉浸式体验爱好者，那就欢呼吧，因为这款游戏简直就是为这群人量身打造的。
在进入正题前，我想先提一部前段时间很火的电影『网络迷踪』。
这部电影最大的亮点，无疑是代入感满分的「屏幕视角」。通过电脑屏幕这个特殊载体，潜藏在社交网站、个人博客、直播平台和硬盘文件中的线索被依次揭露，引领主角和观众拼凑出整起事件的真相。
一个半小时眨眼过去，用酣畅淋漓四个字来形容观影感受毫不夸张。
如果要打比方的话，『Her Story』在我心目中就是电子游戏版的『网络迷踪』。
先来看下 herstorygame 官网对这款游戏的描述：
在这款虚构的非线性犯罪主题游戏中，摆在玩家面前的是一台可以访问警方资料库的电脑。资料库中的内容，全都是警察与一名英国女性的谈话录像。1994年警方对她进行了 7 次审问，谈话内容围绕着她丈夫的神秘失踪展开。而玩家要做的，就是通过手头的影像资料找出这起陈年旧案的真相。
「只要你会用 Google，你就能玩 Her Story」游戏设计师兼剧本作家山姆·巴洛如是说到。
进入游戏后，画面视角被固定在了一块充满怀旧气息的CRT显示器前。看着屏幕上的灰尘和反光，以及时不时传出的异响，瞬间把我的思绪拉回了小学时期——在那个上电脑课前还要排队穿脚套的年代，这种老式显示器是所有电脑的标准配置。
刻意做旧的视觉效果不仅契合了游戏设定中的年代背景（所有录像都来自1994年），也为玩家代入感和沉浸氛围增色不少。仅凭游戏画面，『Her Story』就给我留下了有些特别的初印象。
电脑机房图片来自网络
电脑桌面上最重要的窗口就是这个类似资源管理器的软件。警方的 7 次审问录像被分割成了上百个小片段储存在资料库里，时长从几秒钟到几分钟不等。玩家需要做的，就是像『网络迷踪』中的父亲一样通过视频片段找出线索，搞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找到这些零散的录像片段？游戏提供了一种最简单的方式：打字搜索！
每个视频都配有英文字幕，通过搜索字幕文本中的任意单词就能找到对应的片段。
我先尝试了「Murder、Alibi、Body」等犯罪相关词汇，确实找到了若干视频片段。
然而游戏在这里设置了一个门槛，即每次搜索只能显示前5条结果。这导致了「She、He、The」这类高频词汇的搜索结果显示不全，想看完所有视频就必须替换别的关键词交叉搜索。
为了防止重复劳动，玩家可以把看过的视频打上标签，加入下方的收藏夹中。新视频左上角也会显示特殊标记，提示你不要错过。
除此之外，游戏再无任何提示和引导。
这种玩法在游戏界是极其少见的。『Her Story』即非传统的线性叙事，也不是时下流行的开发世界沙盒，而是一种更纯粹的、工具式的互动。
简单粗暴的搜索玩法摒弃了一切无关要素，让玩家全身心投入到游戏虚构的世界中。在一次次搜索-观看-存档的过程中，我仿佛真的成为了一名侦探，正在孜孜不倦地发掘录像与录像间的联系，生怕遗漏了对话中的蛛丝马迹。
由于录像片段的顺序是打乱的，所以每打开一个新视频都能获得大量新信息。举个例子，我从某个视频里得知受害人即女主的丈夫叫作西蒙，然后以西蒙作为关键字再次搜索，又知道了更多人物背景——例如女主名叫汉娜，正怀有身孕，她和丈夫相识于共同工作过的玻璃店等等。
在不断搜索的过程中，完整的故事情节逐渐浮出水面。我也从刚开始一头雾水到后来能大致理清人物关系，最后解开案件的真相。一路过来，成就感十足。
玩『Her Story』的过程就像玩拼图，每完成一小块区域都能感受到来自游戏的正向反馈。到后面，这种顺藤摸瓜的快感愈发强烈，促使我不停尝试搜索新的信息，甚至上网看攻略，只为揭开剧情的悬念。
在我看来，这是这款游戏最成功的地方。『Her Story』凭借拟真的交互方式让玩家深陷其中，让我心甘情愿地花时间做笔记，推理剧情。我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在「玩」游戏，而是以某种身份「参与」其中。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游戏有个好剧本的基础之上。下面我想简单聊聊『Her Story』到底讲了个怎样的故事。
***以下内容涉及部分剧透***
***以下内容涉及部分剧透***
***以下内容涉及部分剧透***
正如前面提到的那样，整起事件都围绕着汉娜丈夫西蒙的失踪（后被证明遇害）展开。尽管被列为第一嫌疑人，但汉娜却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继续观看录像，更多信息被披露了出来：汉娜从小被陌生人抱养长大，在养父母死后，她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伊芙住到了一起。后来汉娜认识了西蒙，两人婚后经历过一次流产。西蒙失踪前和汉娜大吵了一架，随后汉娜就独自开车去了格拉斯哥。等她回家之后才发现丈夫失踪，前来报警。
接下来才是最精彩的部分。从某段录像开始，女主开始改称自己为伊芙。不论是语气还是叙述视角，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显然，汉娜和伊芙是同一个人。女主是典型的双重人格患者，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另一个人格谋杀了自己的丈夫，然后把尸体藏了起来。而初始人格对此全然不知。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新的录像资料又让故事情节再次反转。
除了双重人格，这起案件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解释：汉娜与伊芙是一对双胞胎。
当你发现这点的时候，之前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了。尽管两人是双胞胎，却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真正被陌生人收养的是伊芙，当养父母死后，她找到了汉娜，两人决定用同一个身份生活下去。直到汉娜认识了西蒙，对于凡事都喜欢分享的两人而言，悲剧从这一刻起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如果你足够细心，在很多片段中都能找到暗示两人真实身份的伏笔。比如其中一人怀有身孕，而另一人脸上受了伤。游戏的「真实感」就藏在这些小细节里。
最后，当玩家观看了一定数量的片段后，还会在电脑上收到来自某人的消息。玩家扮演的角色的真实身份，也会在这一刻悄然揭晓。
***以上内容涉及部分剧透***
***以上内容涉及部分剧透***
***以上内容涉及部分剧透***
如果把这个故事平铺直叙地讲述给玩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合格」。而『Her Story』却选择把剧本碎片化，并打乱顺序交给玩家自己发现和梳理。一百个玩家可以有一百种搜索和观看顺序，对应的游玩体验也千差万别。
这是我头一次见到能把玩法与叙事结合得如此精妙的游戏作品。称它为影像游戏，乃至独立游戏的里程碑都一点不为过。
山姆·巴洛在第12届英国游戏学院奖颁奖现场
Her Story 荣获新秀游戏奖
当然，『Her Story』的缺点也显而易见。缺少新手引导、全英文搜索让这款游戏的上手门槛变得很高。游玩过程中除了收藏夹以外没有可以记录线索或已知信息的地方。除非你过目不忘，否则还得自己找个地方写写画画，免得陷入云里雾里。
我玩过的另一款独立游戏『艾迪芬奇的记忆』就在这点上处理得很好。游戏暂停页面的背景是主角的家族图谱。每解开一位家人的故事，图谱就会记录对应的人物信息，一目了然。如果『Her Story』也能有类似的故事树，相信玩家体验会变得更好。
简而言之，这是一款需要耐心的游戏。只要你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Her Story』也会回馈给你绝妙的游玩体验。剧情向的游戏不好太多剧透（虽然已经剧透了不少），目前此游戏已支持 iOS/Andorid平台。有兴趣的读者请务必亲自试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