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时差》连载4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夜空中,那月亮弯刀似的小小的一轮,嵌在黑沉沉广袤无垠的夜幕里。
俩人对视着,那双眸子幽深似一潭湖水,覃浅觉得自己被困在了里面。
沈聿笑了:“要想这么久?”
覃浅愣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分明在靳羽家见面的那一刻就认出她来了。意识到这一点后,覃浅瞬间清醒,连带着岁月里那些羞耻的回忆一并复苏,仿佛此刻站在这里的依然是那个十八九岁奋力追爱的自己。
所以,他现在是想打回忆牌吗?
沈聿还没等到她的回答,那道玻璃门就被人再次推开了,探头进来的人是林铮。
她有点吃惊地看着阳台上的两个人:“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俩人同时回头,沈聿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覃浅生怕错过这次从天而降的解围机会。于是她抓起桌上的东西,脚步匆匆地往外走:“我去放瓶子。”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在这种氛围之下和他谈工作。
沈聿抬脚跟了上来,说:“一起下去吧。”
林铮见沈聿要走,自然也跟上:“这阳台上好冷呀,我也下去吧。”
客厅里挤满了人,和着杯酒碰撞的声音红男绿女热烈地聊着天。这才是人间该有的声色与烟火气息。
覃浅放下瓶子,想跟靳辰打声招呼就走人,谁知刚挤出客厅就被拦截了。
对方异常激动,手上端着的杯子里的酒差点洒出来,问:“小浅妹妹,你还记得我吗?”
来者是靳辰的哥们儿谢睿,当年靳辰给她辅导作业时,也一并认识了他。
覃浅笑着回答:“记得。”
接下来就是叙旧时刻,谢睿开朗又活泼,很会找话题。两个人之间有问有答,站在客厅的一角倒是聊得十分畅快。
覃浅背对着沙发的位置,浑然不觉有人站在不远处,目光静静地追寻着她的身影。
旁人看不出沈聿的情绪变化,但当了三年学妹的林铮还是能捕捉到一点的。她本就觉得沈聿和覃浅之间有点不寻常,这会儿,越发在心底肯定了这种想法。
所以当谢睿同学拿着扑克牌朝客厅喊有没有人要一起玩的时候,林铮瞥了眼沈聿,立刻举手表示要加入。
她说的是:“我们可以吗?”
这个“们”字按站位来说,自然代表的是身旁的沈聿。
有人在第一时间给面子地应了声,谢睿自然立刻招呼人上桌。在场的没人觉得沈聿会留下来玩牌,甚至连主动开口的林铮都有些怀疑。
她刚刚是为了试探他和覃浅的关系才脱口而出的,这会儿略有些后悔。
谁知沈聿竟然真的走了过去。
最后,想走的覃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坐上了牌桌,并且周围迅速多了几层围观群众,走是不可能的了。
长餐桌,一边俩人,沈聿对面覃浅,林铮对面谢睿。林铮是第一次和沈聿坐那么近,还在调整自己的心态和心跳频率。谢睿的眼睛扫过覃浅的手指,没有戴任何饰品也没有戒痕。
这说明他还有机会!
所以当沈聿问玩什么的时候,三位牌友中只有覃浅有余力思考这个问题。但她对牌局的玩法认知太有限了,有限到她脑海里只跳得出三个字。
覃浅:“抽乌龟?”
沈聿看了她一眼:“好。”
其余两位牌友许久才反应过来:“……”
围观人群:“啊?”
可惜林铮和谢睿都是迁就方,不可能反驳。于是四个成年男女,端正地坐在位子上,正正经经地玩起了抽乌龟这么……包含运气技术和心理战的牌局。
规规矩矩玩了两局后,群众不答应了,也不知谁吼了一嗓子:“你们这样不行,太养生了。输的人得喝酒啊。”
有人附和:“也别太多,一杯就行。”
“女士可以减半。”
若换了平时,覃浅定然站起身,直接让座:“要不你来?”
可她刚刚喝了点酒,思路已经偏离了正常范围,正面刚起来连心理建设都不用做,听到最后一句,已经完全被激起了胜负欲。
怎么着,还看不起人了?
覃浅转头回呛激人:“要不你们跟着下注?谁输了就一起喝?”说完她又补了一句,“谁也别!”
覃浅的话砸下去,像是原本还算平静的湖面忽地起了个漂亮的水花,大家赞叹又惊奇。随后大家头脑风暴似的提供了各式各样的新鲜玩法。
原本四个人的老年养生打牌局,硬是被起哄着改成了集划拳、下注、猜谜于一体的集体拼酒活动。
沈聿原本还想拦一拦,谁知对面的人先发制人,超凶地说:“看不起我吗?我很能喝的。”说完发觉这个逻辑不对,又改正道,“不。我很能赢的!”
沈聿心想,得关照靳辰提前煮好醒酒汤。
十分钟后,所有人终于商定好了玩法。覃浅脑子一抽,将牌往沈聿面前一放,说:“你这手,洗牌,合适!”
沈聿:“……”
这花式抽乌龟玩到最后,除了靳氏夫妇以外,就只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那个人就是沈聿。
十点左右,牌局散,众人都喝多了,走路都七扭八扭的。靳氏夫妇忙着联络代驾或是家属。
沈聿帮着收拾桌面,那边林铮跟覃浅找包包和衣服的间隙撞了一下,结果俩人点头哈腰地互相道歉,场面着实有些混乱和好笑。
覃浅原本刚找到外套,结果被这么一撞,外套里的钱包掉到了地上。
林铮替她捡起来,钱包是短款,没有搭扣和拉链,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全家福。也许是喝了酒,又也许是场景太过相似被刺激到了某根神经,使得她脑海深处的记忆被触发了。
林铮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在原地转了一圈,终于在电视机旁找到沈聿,走过去指着他说:“我想起来了!”
沈聿转身:“啥?”
林铮虽然醉眼蒙眬,但一脸肯定地道:“我想起来覃浅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了。”
沈聿蹙了一下眉,没来得及打断她。
林铮半眯着眼,继续说:“你的钱包,你的钱包里有一张她的照片,对不对?”
这个人一副讲出惊天大秘密的架势,还好大家都醉了,没人在意这边的这点动静。这位正主,面对醉鬼,更是冷静异常,冷漠地下判断道:“你喝多了。”
林醉鬼反驳:“我没有!”
沈聿不想和她争论,因为和醉鬼辩论毫无意义,却不想转头后恰好对上覃浅的视线。
沈聿还没来得及说话,覃浅眯了眯眼,伸出一根手指,醉醺醺地下定论:“真相只有一个。你们之间,有一个人在撒谎!”
林醉鬼附和着点头:“没错!”这事儿可得理清楚了!
覃浅往前挪了两步,脚步有点虚,扶着墙说:“没关系,我有办法!”
沈聿差点气笑,正想问一句“你能有什么办法?”,结果就听她说:“我有权利看一下你的钱包!”
沈聿:“……”
清醒以后的覃浅:你有个屁!
不过可惜,现在是喝醉了的覃浅,不仅有权利,而且还是个行动派。沈聿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扑上来了。
沈聿怕她摔着,将人扶住了。但扑上来的人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找钱包!
人醉了,行动有些缓慢,手的精准度也欠缺,于是她一只手抓着他得胳膊,另一只手在他的绒面大衣上划拉了好几下才找到口袋的入口。
口袋是空的,于是她的手转移目标。身后的林醉鬼还在指挥:“裤子裤子,你找裤子口袋啊。”
覃浅倒是听话,还不忘转回头回应一声:“好的,谢谢。”
沈聿:“……”
可惜她的手还没碰到裤子,手腕就被抓住了,然后耳边又一个低哑的声音说道:“钱包不在身上。”
覃浅坚持:“那在哪儿?”
沈聿无奈地说道:“在家。”
覃浅点点头,然后说:“那我们回家拿。”
沈聿:“……”
靳辰这会儿已经送走了大部分人,终于能顾得上这边了。沈聿冲他说了一句:“我送她回去。”
覃浅的酒量别人不知道,靳辰是最清楚的。不能让她沾一滴酒,只要沾了,绝对是一口倒的量,不过她总是吹自己能喝一斤。
今天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拦不住了。
这会儿谁送覃浅他都不放心,除了沈聿。
沈聿带着覃浅下楼,走出门禁的时候,冷风扑面而来,吸一口气,凉意直钻肺腑。覃浅伸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躲。
沈聿把人拉住,单手将大衣脱下,直接披在覃浅的身上。覃浅本能地抓紧了衣襟,把自己牢牢裹紧,整个人瞬间被残余的暖意包裹住。刚刚稍稍被吹醒的头脑瞬间又混沌了过去。
路边等着的车太多,沈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车牌号。有人经过他们身边,走着八字步,还不忘转身交代覃浅:“找到钱包,call我。”
这边也是配合,从大衣里伸出一只手,朝前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站在出租车前,沈聿刚打开车门想把人塞进后座,身前的人一顿,转身质问道:“去哪儿?”
沈聿扶额:“回家。”
覃浅歪着头想了一下,问:“回家拿钱包吗?”
沈聿:“嗯。”
“好呀。”说完她自己钻进车里,乖乖坐好,等着司机师傅开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覃浅还有些蒙,习惯性地盘坐起来,感觉头痛,眼睛还是闭着的。她像个不倒翁一样,往被子上倒下去又坐起来,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结果在她准备倒第三次的时候,一个念头忽地闪过脑海。她打了个激灵,然后睁开了眼。
床和被子是陌生的,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大衣挂在对面的衣架上,包放在床头柜上……
覃浅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开始努力回忆,这是什么情况?然后记忆点只停留在……抽乌龟?
她刚准备下床拿手机,想问一下靳辰昨晚是谁送的自己。突然有人敲门,覃浅开口,嗓子有些干涩地喊了一声:“进。”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张绝对不想在此刻看见的脸。
沈聿手里拿着杯水,看着有些呆愣的她问:“醒了?”
覃浅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她心很乱,问不出“这是哪儿”这句话。她怕得到的答案是酒店,但看这装修风格又不像,于是她更怕听到“我家”这两个字。
总之,这一切都太超出她的心理承受范围了。
沈聿将杯子搁在床头柜上说:“蜂蜜水,解酒。”
“那扇门后是洗手间,牙刷和杯子是全新的。你洗漱好了就可以出来吃早餐了。”
门被关上,覃浅对自己很无语,整个人往后一仰倒在床上。又一想这床是沈聿的,她立刻弹了起来,然后冲进洗手间洗漱。
断片断得彻彻底底,但覃浅不死心,用冷水洗了三遍脸,试图用寒冷激发出藏于脑海深处的记忆。
无果,倒是脸都快被冻僵了。
餐桌上有粥和小笼包,覃浅出来时顺便观察了一下装修,现代风,以简洁为主。这沙发似乎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覃浅没多想,坐下来。沈聿将粥放到她面前,说:“吃清淡些对胃好。”
“谢谢。”
覃浅刚刚已经整理好了思路,拿过勺子后说:“昨晚麻烦你了。是不是我哥忘记告诉你我家的地址了?”她以退为进,想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沈聿:“没忘。”
覃浅一口粥卡在喉咙口,差点呛死。
沈聿抽了张纸递给她,问:“昨晚的事不记得了?”
覃浅含糊着说:“记得一点。”
那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聿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去过你家。可是没有密码进不去。”
哦对,她家之前换了密码锁。当然也可以录指纹,但她只在国内待一两周,压根儿没想到去录指纹这件事。
那你可以问我密码啊。这话溜到嘴边,她又给咽了下去,换成愧疚的语气说道:“抱歉,叨扰你了。”
事实上,沈聿真问过她密码。
结果醉鬼一脸怒气地质问道:“干什么?你想偷我家东西?”
沈聿不跟她置气:“我想送你回家。”
醉鬼站在自己家门口,大言不惭道:“不用,我自己能回。”说完就往电梯口扑,嚷着要自己回家。
沈聿将人拽住,她又不高兴了:“你还说不想偷东西?那你是不是想偷心?”她家里,就属她的心最值钱了!
沈聿跟不上她跳跃的思路,安抚道:“不想。”
覃浅突然站直身体,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超凶地问:“你怎么能不想呢?”
行吧!沈聿:“我想。”
“是吧?我就知道!”醉鬼高兴了,忽地又问,“你偷了我的心要放在哪里?”
沈聿:“……”
醉鬼催道:“快说!”
“家里。”
“不对。”
“保险箱?”
“又不是脑子,锁保险箱里干什么?”
沈聿差点被气笑:“那……心里?”
醉鬼很满意这个答案,听完就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粥是在小区外早点铺里买的,刚出锅,有些烫口。沈聿看她抿着嘴唇小口小口地吹气,将小笼包推过去:“先吃这个。”
覃浅顿了一下,抬起头说:“谢谢。”可她并没有动手。其实她不饿,喝点粥只是为了让宿醉的胃好受些。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覃浅还是放心不下昨晚的自己,于是放下勺子问:“我昨晚……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沈聿看着她:“比如?”什么样的事,你认为算奇怪?
覃浅没记忆,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她的酒品并不是很好。她还在思考怎么说会比较体面,就听到对面的人说:“没有。”
哈……真是万幸!
覃浅刚松一口气,那个人又补了一句:“睡得很安静。”
覃浅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炸了,睡了?怎么睡的?睡在哪里?
沈聿:“走路挺稳,到了这儿才倒头就睡。”
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覃浅觉得胸口疼,眼前的粥肯定是喝不下去了。她怕再听到什么令人不太愉悦的消息,维持不住体面,她起身拿了包就要走。
余光瞥见沈聿正看着她,覃浅用一秒钟胡扯了一个借口出来:“我养了一只猫,再不回去喂它我怕它饿得挠东西!”
沈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了个“好”字。
对方的轻易相信反倒让撒谎的人不自在起来,顿了两秒才想起来,自己的下一步是走人。
她刚摸到门把手,身后的人突然喊了一声:“覃浅。”
“啊?”覃浅疑惑地转身,就见沈聿朝她走过来。
“还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人站定在一步之遥,然后伸出手说:“好久不见。”
这是久别重逢的正式仪式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在她眼前,冬日的暖阳透过客厅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将他半边身子镀上一层金光。她看到了很多细小的微尘,在他的手指边飞扬跳跃。
覃浅很清楚,握上它,就代表承认当初那个整日追逐张扬肆意地说喜欢他的人是自己,被无数次冷硬拒绝的也是自己。
但理智又告诉她,那不过是青春里的一小段往事。所有人都已经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就算偶尔回首,也未必能记得起对方的脸。
所以,没什么是过不去又放不下的。
覃浅伸手回握住他的手:“好久不见。”
可直到走出电梯,走到小区的马路上,她的心还是跳得很。
覃浅抓了抓头发,骂了句没出息,然后便开始找寻小区的出口。十秒钟以后,覃浅再回望身后的建筑,整个人愣住了!
没错,这就是自己住的小区,甚至身后那栋还就是自己住的那一栋楼。
覃浅:“……”
覃浅折回去,回到自己家的楼层。电梯一门打开,就见对门的门开着,门口站着才分别两分钟不到的人。
沈聿:“刚刚喊你了,你没听到。”
覃浅气得想翻白眼:“你买在我家对面了?”
这话仔细品一品,带着一点儿质问,但包含更多的是自作多情。覃浅这会儿说话不过脑子,没反应过来,甚至还在等着对方的答案。
沈聿:“租的。”
覃浅顺口道:“真巧。”
沈聿进一步解释:“房子是靳辰的。他说反正他也不住,就租给了我。”
覃浅:“……”
这房子是母亲买的,她记得她母亲买时是顺带安利了亲朋好友,但她压根儿没怎么住进来过。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二舅替靳辰买了她对门的房子。
瞧瞧,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她在这儿多哪门子的情啊!
直到关上门,覃浅背靠着门板扶额。在他那里,她已经丢了前半生的脸,现在觉得自己这后半生的脸也快要保不住了!
覃浅拿出手机,在微信里找到靳辰,怒气冲冲地打字:你怎么没告诉我把房子租给沈聿了?
靳辰那边倒是回得很快:为什么要提?你跟他又不认识。
确实!在他们的认知里,她和沈聿是完美的陌生人。
她不能自爆黑历史!
覃浅回:现在认识了!
靳辰好像对此挺高兴:我哥们儿面冷心热,你要有事可以找他照应一下。
覃浅无语。
不是,她哥是对“面冷心热”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吗?还是对沈聿这个人有误解?他们俩现在聊的是同一个人吗?
心热?他心就是块金刚石!又硬又冷!
她整整焐了两年,就差用热水浇上去了,都没见人动摇过一下,一下下都没有。就连拒绝的台词,都是机械的、冰冷的,不带一丝丝温度。
靳辰这会似乎很闲,还跟她掰扯上了:真的!要不是他,你这会儿估计都看不到我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了!
覃浅心说,开枝散叶确实还没看到。
她挑了个鄙视的表情发过去:肠胃炎而已,你学了这么多年医,这点自判和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吗?
他就是觉得自己太有能力了,不需要求助,结果才会晕倒在了电梯里。
靳辰: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得了肠胃炎?我昨天好像没说啊。
覃浅决定撒谎:说了!
靳辰:有吗?
覃浅扯开话题,故意质问道:昨天你为什么让他送我回来?你就不怕我被掳走吗?
靳辰:那不可能!
覃浅被噎得差点忘了呼吸。
靳辰:沈聿是铁树,还是不会开花的那种。
这一点倒是可以认同。
然后对话框里突然又跳出来一句:你别喜欢他啊!
覃浅在对话框里打了一万个问号。
然后对话框顶端“对方正在输入中”很久很久,久到覃浅以为靳辰是在写一篇小作文,奉劝她不要喜欢上这块莫得感情的金刚石。
然后就在覃浅不耐烦到想拉黑他时,靳辰终于回了一句:就……他有情伤!
覃浅拿着手机,差点笑出来。不,她是真的呵呵笑出了声。
他有情伤?醒醒!他是块石头!连最基本的人类感情都没有,又哪里来的伤?被伤的人这里倒是有一个,就是在你手机的另一端,正在和你掰扯的这个人!
覃浅突然有种和她哥不在一个次元里的错觉,然后就看到了靳辰发过来的一篇小作文。
有一回他和沈聿他们部门一起聚餐,气氛太好,大家都喝多了,连沈聿都有些微醺。不知谁起了头,聊起了各自的情史。
有人仗着醉意亮出狗胆,问沈聿到底交过女朋友没有。问话的人本意也就是伸出爪子试探一下,本以为他不会回答。谁知他手撑着额头揉了揉眉心,说了句“有过”。
有,且是过去时。
但大老爷们儿谁会研究语境?何况大家都喝多了,只听到一个“有“”字就起哄着让他把人叫过来聚一下,要是太远过不来就打个电话,让他们齐声向嫂子问声好也行。
大家起哄了半天,沈聿最后扔出一句——被甩的人是我。
所有人噤声,面面相觑,心说这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然甩我们沈医生?!
沈聿没再说话,垂着眼眸,薄薄的眼皮遮了目光,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但那样子,完完全全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
靳辰末了还交代了一句:这是人家的私事,但你是我妹,我得确保你不当飞蛾。
覃浅愣怔地看着手机屏幕,心想: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哦。覃浅回了最后一个字,然后摁灭屏幕,关了手机。
覃浅进浴室卸妆、洗头、洗澡、敷面膜,再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躺到床上,埋进被子里。直到觉得呼吸不畅,她才又探出头来。
窗帘没拉,外面天光大亮。她翻了个身,终于意识到,原来这个人的心不是焐不热,只是可以温暖他的人不是自己而已。
如果当年他的消失只是在她心里画了半个句号的话……
那么今日,她终于可以把另外一半给画上了。
一个完完整整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