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炸2》连载6:你知道我能找着办法给你穿小鞋吧?
对杜清和任真,以及一些相关人员的安排,傅睿白在事后两三天拉了几拨人讨论,最后用了一场全体大会来公布结果。
现场,她播放了上一次在民宿转角听到的对话录音,是她存了个心眼,想着秋后算账才录的,无奈当中牵扯出任真,她想公平处理,于是提前使用了证据。
涉事的五个人,都被提前送回了国,傅睿白给几人保存了颜面,声明处分详情只在这个节目组内通知,不对外公布,不断几人往后的出路。一个大型节目组,人员有流动十分正常,总导演甩了铁证,其他人也没法指摘。
倒是郑迪那边,杜清她们几个人一走,负责的导演就只剩下肖然。为此,傅睿白特地找她去了房间聊,话问得很直接:“知道为什么留你吗?”
在总导演的房间里,肖然显得有些局促,她入行资历不浅,大抵是因为面对傅睿白,难掩紧张。
“郑老师这边没人了。”肖然低头答道。
傅睿白原本坐在床上,闻言起身给她拖了把椅子,示意她坐:“岛上的导演还够用,就算你们四个都回国,我也可以马上找到人接手。你答得不对,再想想看。”
肖然落座,小心翼翼地抬眼扫了下傅睿白,又很快垂下眼帘:“因为吴老师。”她语气不确定地说。
“吴老师对你们很重要,对我,没有我自己组里人重要。”
“那你为什么……”
“我一直在观察你。”傅睿白在床上移动位置,离肖然更近了一些,“尽管一开始对你挺瞧不上的,也没怎么给到你信任,但你从来没在背后说过我,干活也认真。之前在相思岛,你来找我,说想来我的组里,我当时拒绝了你,坦白说,我没想过你居然还有勇气要来我的组。”
“对不起。”肖然说,“我替我们组的人说,其实我提醒过她们——不是,我应该更严厉地警告她们,我的过失。”
傅睿白面色沉静地看着她:“知道为什么在相思岛我会拒绝你,选胡鸾吗?”
肖然点头:“知道。”
“说说看。”
“她更干净,更纯粹,像一张白纸……我是吴老师的人。”
傅睿白撇嘴,对这答案不满意:“不对,这不是主要原因,那时候你们组的实习生可不止她一个,白纸不止一张。”
肖然抬头,眼中有困惑:“那是……为什么?”
“胡鸾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喜欢做节目,而且人很正直,即使在你们组,也从来没有受你们组风气的影响。对很多事情,她有自己的看法,而且很坚定,这点你也知道,对做节目的人来说很重要。”
肖然聆听的眼神很认真,神情却似懂非懂的。
傅睿白笑了笑,补充道:“你说的没错,她比你经历少,更像一张白纸,所以我能很快做判断,而你,这道判断用的时间就稍微长了些,所幸还不晚,如果你还坚定地想来我——”
“我想,我想来!”肖然立刻接过傅睿白的话,仿佛晚一秒,机会就会溜走似的。
“好,”被肖然眼中的惊喜触动,傅睿白笑容放拉大,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流程得等回国再走了,先说声欢迎,代表我的团队。”
“谢谢睿白姐。”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没有人云亦云跟风过。”
对任真和杜清的安排,在导演组中形成巨大影响,其中,对胡鸾的震撼尤为严重。这天晚上,因为受胡鸾之托,薛一颜终于说服椎香一起唱Perfect,胡鸾便特意邀请了颐立果来听现场。节目开录后,两人躲在吧台角落里讨论这场风波。
“……完全没想到睿白姐会用手机录音,真的。”胡鸾连连叹道,“我以为她只是听完就算了,本来嘛,那天听到别人骂她,我都打算冲上去要她们好看的,她还拉着我让我别冲动,没想到啊!睿白姐就是睿白姐,早留了一手呢!”
“啥?你打算干啥?冲上去给谁好看?”
“杜清她们啊,你是没在现场,根本不知道她们把话说得多难听。”
“你这小身板儿,要怎么给她们好看?”
“小瞧我是不?”胡鸾不服气地说,“我给你说,我真的从小就想和人打架,总做这种梦。”
“就你们女生那种扯头发挠脸拉耳朵的?”
“不不不,不是这种,我在梦里都是大拳头大巴掌挥的,偶尔来点勾拳侧踢什么的,招数十分正统,上道。”
“你是最近解放了东北血统的天性吧?以前咋没看出你这人喜欢吹牛呢?”
“我这是近墨者黑。”
颐立果哈哈大笑:“你是真没见过世面,睿白姐什么人,用得着你替她出头?你以为她录音就为赶这几个人走啊?”
“那不然呢?”
“还有后招吧。曦姐说,她这么做,一方面是防着你们吴老师,怕他往后追责闹事,另一方面,万一台里领导找茬,也有个说法,这录音可是一箭几雕了啊。”
胡鸾顺着他的说法暗自琢磨了半晌,终于咂摸出些许味道来,忍不住道:“姜,还是老的辣。”
颐立果用放在吧台上的手肘撞了撞胡鸾,斜眼觑她,道:“你以后可别学这些。”
“为什么?”
“我怕呀。”
“为了你怕,我得学。”
“照咱们这种关系,犯不着搞这么见外的套路吧?”
“行,要不这么着,你以后每招一个女孩子,我就招一个男孩子,公平起见,谁也不亏,你看怎么样?”
“不行!”颐立果迅速道,“我不同意。”
“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
“我心眼比你小,承受力不行,你招一个男孩子对我的威力可能相当于我招一百个女孩子对你的影响力,不能比!”
“你是虾啊,咋这能扯呢?”
颐立果正要还口,前方散台区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来自一个女生,那位女生手里举着一张自制的灯牌,灯牌上写着一行“香烟Forever”,她的尖叫引发了酒吧内场集体哄叫的热潮,即使舞台区刚上场的薛一颜抱着吉他对众人比了个“嘘”的手势,大家依然没有安静下来。
“你注意到没,这儿没几桌本地客人了。”颐立果环视四周道。
“注意到了。”
“这样真没问题吗?”
“不知道,放哥说先别管,最近好几档在国外录的节目都被爆出赶走中国人,节目组工作人员和艺人粉丝发生肢体冲突什么的,敏感时期,冷静处理。”说到这里,胡鸾注意到颐立果还梗着脖子在张望,瞬间眼疾手快地把他拉回来,“你能不能长点心,镜头都要带到你了,一会儿放哥看到我在这儿摸鱼,我会很惨。”
“怎么惨?”
胡鸾没接话,抬眼看向舞台,薛一颜和椎香正在分别调整各自的乐器,台下观众绝大部分是香烟CP的粉丝,酒吧内昏黄的灯光下,她们的神情都很迷醉。
胡鸾禁不住撞了撞身旁颐立果的胳膊肘,问:“哎,你和周雾的粉丝也打过交道,依你看,他的粉丝和香烟的粉丝,哪一方战斗力更强啊?”
“周雾的吧。”
“为啥答得这么果断?”
“很简单,周雾粉是女友粉,香烟粉都是CP粉,很佛的。”
“佛还这么激动?”胡鸾不解地道。
“那你是没见过周雾的粉丝,要有一天周雾公布女朋友,这群粉丝估计能手撕了她。”
胡鸾听得瑟瑟发抖。
没过多久,舞台上传来悦耳的木吉他声,两人都往台上看,薛一颜在弹吉他,椎香弹琴,琴音响起,两位歌者先是相视一笑,随即是薛一颜的歌声起,继而是椎香的段落。
舞台灯光配合得很好,是节目组最优秀的灯光老师在负责,一首歌,把吧台角落的胡鸾和颐立果听得沉醉又心折。
“好的,我以后再也不唱这首歌了。”胡鸾泄气地说。
颐立果的视线还在舞台,听到胡鸾的话,他笑了,懒洋洋地撑着脑袋说:“瞧把你怂得。”
“相形见绌你不懂啊。”
“不懂,”颐立果摇头,“我知道各有千秋。”
“嘁,还吉他大神呢,我到现在都没听过你弹的曲儿。”
颐立果扭过头来看她:“真想听?”
胡鸾冲他眨了眨眼。
“得拿点好处换。”
“什么好处?”
颐立果维持着懒洋洋的笑意朝胡鸾抛了个媚眼,他的两个酒窝配上媚眼,惊得胡鸾立刻从吧台上弹起来。
“你别这样,我瘆得慌。”
颐立果懒洋洋地笑出了声。
胡鸾趴回吧台,继续盯现场动静,监听耳机里突然传来张天放的声音:“胡鸾,你来下后台,监视器这里。”
胡鸾暗道一声不好,下了吧椅,回复张天放“马上到”之后,她对颐立果做了个去后台的手势,这才从拥挤的人群中钻空走去后台。
张天放神态慵懒地瘫坐在一张低矮的单人沙发上。到胡鸾走近,他都没抬眼看她。
“出什么事了吗放哥?”胡鸾问。
张天放没说话,拿起手边的对讲机道:“二号老师,带一下吧台那边,西面,放了很多小国旗的那块儿。”
听到“小国旗”三个字,胡鸾心知完了,她都不忍心往下看监视器。
张天放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往那监视器一指,道:“这是制片组那个叫颐立果的吧?”
胡鸾没说话,低垂着头点了点。
“没空看你,说话。”张天放沉声道。
“是。”
“你俩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
“男女朋友?”
“放哥这是我私事。”
“你知道我能找着办法给你穿小鞋吧,胡鸾?”张天放慢慢地道,“把你刚刚那一小段回放拿去给总导演看,这风口浪尖的,你猜她会怎么处理?”
胡鸾默默地闭了闭眼:“我猜您不会这么做。”
张天放转过头看她,凝视良久,他的视线重回监视器,对讲机也重新递到嘴边:“行了二号老师,带嘉宾特写吧。”
胡鸾安静地等宣判。
“交往多久了?”张天放忽然又问。
“一周多。”想到他把话捅得那么透,胡鸾便坦诚地答道。
张天放沉默了许久。
“你清楚自己在现场的工作是什么吧?”他问。
“清楚。盯现场,记故事线,处理突发情况。”
“清楚就好。”张天放冷声道,“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打情骂俏。”
“对不起。”胡鸾躬身道,“以后我不会让他来,今晚主要是因为,因为是想让他听香烟唱——”
“我没兴趣知道这些。”
收工回酒店的路上,胡鸾和颐立果说起这件事,本意是提醒他注意保持低调,颐立果却忽然听不下去似的打断了她:“让他去告诉睿白姐吧。”
“颐立果你别闹脾气。”胡鸾此时身心俱疲,实在没什么耐心和他绕圈子说话。
颐立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接着,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车子开到酒店门口,颐立果停好车,胡鸾打算说点缓解两人之间气氛的话,未料他先开了口:“我不是闹脾气,我是说真的,让他去吧。”
听到这里,胡鸾心火“噌”的一下起来,开始在腹内组织词汇准备和他吵一番。
“哎你别着急上火啊。”大约看穿了她的心事,他连忙说,“我不是跟他较劲儿,就想看他是不是真做得出这种有辱男人气节的事来。”
“是啊,那万一他真去说呢?”
“说就说呗,睿白姐早知道咱们在一起了,还怕他告状?”
“啥玩意儿?”胡鸾大惊之下口吐方言,“睿白姐知道啥了?”
“咱们在一起的事啊,”颐立果云淡风轻地说,“她非要撮合我跟赵落樱,我怕夜长梦多,就干脆坦白了。”
“颐立果!”胡鸾扬声道,“你都不跟我商量就往外说了?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放哥这事,我都不知道你说了!”
颐立果不敢和她对视,挪开视线往外看,嘴里哼哼唧唧地说:“就没法听你说张天放这三个字。”
“张天放张天放张天放张——”
胡鸾用来赌气的复读机式喊话没能继续下去,因为颐立果在她说到第四遍的时候就准确捏住了她的嘴巴。即使这样,她还是坚持用“金鱼嘴”喊完“天放”两个字,随后,她挣开了他的手。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点血性啊。”颐立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胡鸾瞪着他:“睿白姐怎么说?”
“啥?”
“你告诉她我俩在一起,她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祝我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你有没有点正经?”
“没有。跟你待一块儿,总想不正经。”
胡鸾被他的话说得害羞又紧张,伸手要去开车门,发现车门锁了,打不开。
“你都没亲我,不许走。”
“不要装可怜。”
“先亲这里。”颐立果手指点着自己右脸颊上的酒窝,凑近她说。
“我不要。”
“行。”颐立果清了清嗓子,忽然从车前放的一个小盒子里倒出一颗什么东西放进嘴里,见胡鸾盯着他看,他顺手把盒子递过来,“椰子糖,要不要吃?”
“硬糖还是软糖?”
“还真想吃啊?”颐立果说话间骤然抽回了手和盒子,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在岛上淘的,味道特别纯正的椰子糖,我准备回国多带点。”边说着,他边把盒子放回原来的小夹层,慢悠悠地关了车灯,接着,他从驾驶座俯身过来,换了个沉而哑的语调问:“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胡鸾说不出一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