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一走,我才知道他对我的影响有多深
金庸走了。
尽管我知道早已超过90岁高龄的查良镛老先生迟早会突然有一天驾鹤西去,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我还是觉得有点恍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不像是失去了一位偶像,而像是失去了一种寄托。
因为,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谈论金庸笔下的人物和扮演他们的演员的次数,要远远多于我们谈论金庸本人的次数。
早已封笔归隐的他,尽管作品传遍大江南北,脍炙人口——正所谓“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金庸的武侠”,但他自己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却并不“火”。
拿我来说,金庸的所有小说我都熟稔于胸,但对于久居香港、46年没有新作品问世、年纪和我爷爷相仿的金庸本人,我却没什么了解。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经历、性格,怎样的立场、言行?我不知道。
但郭靖、杨过、张无忌、韦小宝的,我是一清二楚。
对于很多像我一样80、90年代出生的中国孩子来说,金庸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你从来不会在电视、报纸、杂志上看到他,他的本名和鲁迅的本名一样是个难解之谜,但他的照片却不会像鲁迅的一样出现在大街小巷。
直到金老仙去的新闻传来,无论公众还是媒体,也只能纷纷通过他写的故事,通过他所创造的人物,才能一抒缅怀之情。
对于这样一个并不怎么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公众人物,他的逝去,不像是一位伟人的逝去,而像是一个符号的逝去。
而这个符号,就是武侠。
因为,直到金庸一走而后继无人,我们才愈发意识到这个符号对我们一生的影响有多大。
尤其是我自己。
作为一个7岁玩《金庸群侠传》,10岁读《天龙八部》,TVB的金庸剧从小看到大的普通中国男生,“武侠”两个字对我的影响,很可能会持续一生。
我写东西比较慢,也不想拾别人的牙慧,所以在此就不把金庸书里的经典人物全都再拉出来数一遍了。
我觉得,武侠这个符号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小说人物理想式的行为参照,更是一种与时俱进、不断完善的侠义准则。
它始于纸笔之间,继而被搬上了荧幕,再之后,又变成了中国人最爱的电子游戏题材。
从《金庸群侠传》到《武林群侠传》,从《流星蝴蝶剑》到《太吾绘卷》,我们能看到由金庸所发扬光大的武侠精神,早已传承在我们这一代玩家的血液里,变成了最基本的文化认同。
任何只要是跟武侠沾边的游戏题材,都能瞬间唤起我们的热情。
对于西方的孩子来说,他们有奇幻世界观,有骑士精神,有魔法书,有大胡子的矮人工匠。那是他们放飞想象力的游乐园。
而对于像我一样的中国孩子来说,我们的乐园就是武侠世界里的悠悠江湖、恩怨情仇、宝剑秘笈,就是住在悬崖下的山洞里,有绝世神功的老头。
多少个童年的夜晚,我都是憧憬着这样的冒险,慢慢睡去,又在梦中化身成快意江湖的大侠。
这样的梦,都是以金庸为首的武侠作家们为我们筑造的。
金庸的去世,只不过是用最大的音量告诉了我们:“金古梁温黄”,这些伟大的筑梦者们五已去四,只剩下了《四大名捕》的作者温瑞安仍在世间。
随他们逐渐远去的,还有武侠这个符号。
我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当我跟身边95后的小朋友谈起“武侠”二字的时候,他们也许对金庸古龙略知一二,但我在他们的眼中却再也找不到像我一样的热爱和神往。
相比之下,他们还是对日本动漫和欧美奇幻更感兴趣。
但这不能怪他们。
因为直到今天,西方奇幻还有大批才华横溢的作家在不断创作、完善自己的文学体系,还有《权力的游戏》能霸占全世界的电视荧幕。
而我们这里,除了那些矫揉造作,披着武侠外衣的垃圾偶像剧蒸蒸日上之外,严肃的武侠题材却在逐渐没落。
武侠的时代,正飞速远去。
金庸虽然早已不再写书,但直到他走的那一天,我彷佛才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就好比拿破仑兵败滑铁卢之后,早已不再指挥打仗,但人们总要等到他死在圣赫勒拿岛上的那一天,才悚然惊觉属于皇帝的时代早已远去。
伟人逝后,方知继嗣难寻。
但前途并非是一片绝望,就像电影里面常常演的那样——往往长辈先驱的死,才能最终唤醒主角的斗志。
虽然老一辈的武侠作家们大都不在了,虽然现在的武侠文学没落了,但读着他们的作品长大的我们,理应接过他们的传承。
就像是《昆仑》、《沧海》的作者凤歌一样,以金庸为目标,以他的创作为基石,对这个类型题材发起改革和创新,努力去写出属于武侠、属于中国人的《冰与火之歌》和《时光之轮》。
这也是我的梦想:
“区区不才,愿笃志修炼,他日以笔为剑,但求不辱侠客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