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爱上我》第九章

Sopita躲在房里不肯出来吃晚饭,蜷缩在床上,一心想要离开这里,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她要忍受Chet这种男人,一次又一次因为他气的心口疼,眼看就要成功分道扬镳了,却再一次一起逃亡,好似命运捉弄。
明天早上她就去找公共电话亭,再和Rawin联系一次寻求帮助,此时不再在乎是否会让Chet比以前更麻烦,既然那个男人对她动手动脚,看来是不能再一起住下去了。
看样子Chet并不关心绝食向他抗议的人,Sopita过惯了世界以她为中心的日子,如果不矫正下性格是不会记取教训的,总是使性子……呵!自己的口腹自己都不担心,那就随她去!
“年轻人,吵架了。”Khao婶边为男人摆饭边笑着说道。
Chet是个沉默严肃却谦恭有礼的人,女人对他一见如故,把他当小辈一样关爱,至于Sopita尽管外表看起来是一个摆大小姐架子、感情用事的人,但也知礼,懂得适当放低身段,不仗势欺人,或者像某些世家子弟一样表现出藐视他人的态度。
“相爱的人要学会妥协,才能长久。”
Chet只是笑了笑,继续沉默吃饭,由Khao婶当这个和事佬去喊Sopita出来吃饭,他以为她不会来了,然而出乎意料地,过了好一会儿,Sopita昂首坐在他对面。
“我想去超市买东西。”她淡声说道,看也不看他,Chet于是以相同的态度回到:
“想要什么记下来,我替你去买。”
“我自己去……如果你不方便去就借下车钥匙。”
“那样我可能要跟去曼谷要车子,你肯定不会回头的。”
Sopita用力叹口气,强迫视线与他相对,不去想下午亲吻的滋味和放肆的抚摸,Chet让她和他之间的相处每时每刻变得越来越困难。
“听着……我认为我们应该分开。”
还在埋头打扫阳台的Khao婶担心地瞥了瞥这对青年男女,却不敢开口劝解,因为觉得是私事。
“我赞成。”他点点头,回道,嘴里还在嚼着饭,“但我们前几天刚这么做了……结果是匆匆忙忙地躲杀手。”
“但这次不一样,上次可能是因为那个Toon知道你的住址,因此其余人找对了地方,但现在没人知道我们在哪里,我们应该再试一次原计划……我会联系Win来接我……你只要把我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我不担心这件事,如果被找到逃就是了。”……我担心的是你……
“是,你逃得了,但我不想逃一辈子。你也许没有想要保护的人,但我还有爸爸在等着我。无论如何那群人已经知道我还没死,这么躲下去无济于事,我要回去面对他们,一定会有个好警察帮助我和爸爸,要不然就是林业厅的长辈。爸爸做生意这么久,如果知道Krita伯伯心怀不轨,一定有办法制止他。这些日子以来我真正想要的不是逃避,而是冷静的时间,思考能让爸爸知道真相的时候受到伤害最小的话。”
Chet沉默以对,Sopita每分每秒想着离开他没有错,一是她讨厌他,二是她有一个正陷入坏人包围圈的好爸爸,有一堆麻烦等着她回去靠自己的能力清理……不像他,一个要照顾保护的人也没有。
男人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好友的名字,接起电话:
“嗯?昨天打了好几通电话为什么不接?我开车兜了好久才找到你的花园洋房。
大段的招呼过后,Chet静静听着电话彼端的人说话,偶尔应上几声,不到五分钟两个死党就结束了通话。Chet把听筒递给Khao婶让她和Supong随便说两句,而自己转身看向Sopita,淡声说到:
“我们离开公寓几个小时后,Rawin去那里找你了。”
Chet发现女人身上还有一个令他讨厌的地方,就是永远不会对他展露的明媚笑容!
“Win大概是通过座机号码查到的……怎么样?这回你相信了吧?他有多爱我多担心我,根本不像你冤枉的那么糟糕。”
他没有表示赞同,简明扼要地说到:
“明天早上我送你。”
他只撂下这么一句,起身消失在卧室,女人闭上眼睑宽慰地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对等在前方的未知事物胆战心惊……奇怪的是,Rawin只让她感到片刻的欢欣。再次睁开眼睛发现Khao婶正在把Chet的饭盘端进厨房,和Supong说完话后她把Chet的手机放在桌上,拜托Sopita替她还给它的主人。
“别洗了,婶子,这点小事我来就行。”
年迈的女人微微一笑:
“没关系,明天就要离开了不是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凑巧听到了。”
换Sopita露出微笑,Khao婶尴尬不安的样子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爱了。
“多谢你的好意,尤其是这些美味的食物。”
“你们来了没一会就要走了,Chet先生买来泡上的新鲜食材还剩很多,我以为还要待上一个星期。”
“刚好有一点小麻烦,我要赶紧回去。”
“有什么事好好沟通,想想彼此的好,还有那段互相照应的时光,坚定忍耐必须压倒成见,两个人才能长久。”
Sopita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慌忙连连摆手:
“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我们只是碰巧……有理由接近彼此。”
“但他很担心你,对你很好。”
女人脸上浮现一抹哂笑:
“或许是因为他曾对我的家庭铸下大错吧……他不会想到有时善并不能抵销曾经犯下的恶。”
当发现这场谈话将追溯到以往的恩怨,老人决定终止来往对答。
“我是外人,不清楚事情的复杂性,但想告诉你,唯有宽恕能消除一个人内心的痛苦……善也许无法抵销恶,但我相信可以冲淡,至少好过恶上加恶,不是吗?”
女人语气温柔面带笑容的留下问题,然后消失在厨房,留Sopita独自一人思索衡量种种情感。
深夜Chet走出房间坐在河边凉亭吹风,因为觉得压抑,整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无数的忧虑一股脑地涌上来,叫他很难整理自己的思绪,其一便是Sopita的事,如果Rawin与发生的一连串坏事无关那还算幸运,但如果有关呢……
Sopita的人生将会是怎样,仍令人担忧!
Sopita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钱,视线透过卧室窗户望向临水亭,坐在那里的高大身影一动不动,似在沉睡,但其实大概和她一样正心烦意乱。
很多时候,我们会不自觉地回忆起那些无须记住的往事。她想起Toon在公寓把钱给Chet的时候,那时的恐惧直到现在依然留存于心中,仿佛是片刻前刚刚过去的事,危急关头她清楚看见了年轻杀手温柔的一面,倘若没有Chet从旁安慰,竭尽全力帮助她,她也许活不到今天。
女人拿起直到现在还没有物归原主的手机,鼓起全部的勇气走出房间,每走一步就告诉自己要直视Chet的脸,就像没有被他亲吻之前一样。还没来得及走下楼梯,手中小巧的通讯工具就发出振动铃声,屏幕上显示的是Supong的名字,公寓以及这栋花园洋房的主人,就在傍晚,正是这个Supong打电话给Chet通风报信说Rawin去公寓找她了。
Sopita心里清楚,当正主就坐在只有几十米远的地方,如果擅自接听不属于自己的电话,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但她想和Supong谈谈,想问他有关Rawin的事,此时好奇心的影响力胜过其他任何意识,最终决定接通电话。
“Hello,Chet,为什么这么晚才接电话?”对面火急火燎地骂道,Sopita一时语塞。
“噢,又不说话,在听吗?”
“啊……呃……Chet没把手机带在身上。”她解释道,此外还偏袒自己没在撒谎,Chet是真没有把手机拿走,要说错也就错在她没有全盘道出实情。
“他去哪了?”因为惊讶,男人的语调提高。
“他坐在临水亭里。”
“那算了,Sopita小姐是吗?我是Supong,Chet的朋友。”
“嗯,Chet跟我说过你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感谢你的帮助,我有事想问你……”
“以后再问吧,现在我想和Chet说话。”
“那等会,我现在就把手机给他。”她边说边跑下楼梯,昏暗加上急切,她一脚踏空跌下楼梯。因为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腿疼屁股也疼,手机脱手而出,弹向另一边,好在有屏幕发出的亮光,她才能轻易看见它。两条腿疼到站不起来,于是一点点挪过去,拿起来贴在耳侧。
“Supong先生,请稍等,我正在……啊。”努力站起来的同时,她嘴里不慎溢出惊叫,Supong一开始就猜到她发生了意外,因为听见似是手机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她的细微呻吟。
“其实这件事我和你说也可以,仔细听好,你们俩千万别回曼谷,从傍晚起就一直有形似地痞或杀手的男人在公寓前徘徊,还三五成群的。”
“那些人是来杀Chet的吗?”
“大概吧,但如果他们知道你和Chet在一起,你就是继我朋友之后的第二具尸体……再在那里藏匿一阵子,我在这里会定时通风报信的,什么时候更安全了你们再回来。”
“但我和他说好了明天回曼谷。”
“他要带你去找未婚夫对吗……Sopita小姐,Chet会惹上麻烦都是为了帮你,本来只要躲避警察,现在变成还要躲避同伙的追捕,如果你想报答他的恩情,就请你别再只考虑自己,暂时别再不依不饶让他送你回家……真的,我想替他求你的不过如此,因为知道他这种人绝对说不出口。”
Supong开口告别并先行挂断结束了通话,Sopita拿着手机的手缓缓下滑落在膝盖上,脑子里混乱的思绪让她暂时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直到身后响起低沉的声音。
“Sopita?坐在这里干嘛?”
女人扬起脖子看向站在面前抱胸俯视她的高大身影。
“这么狼狈地坐在这里,我可能在玩吧。”
Chet摇了摇头,蹲下身子,一片昏暗中目光专注地检查对方有没有哪里受伤。
“受伤了就别挑事儿了。”
“我没有挑事!离我远点……哎哟!你发什么疯?我疼!”被他又厚又大的手掌抓住脚腕,她大叫一声,想抽出腿但又怕会更痛,只好厉声斥责。Chet嘴角含笑,笑容还未延展开来,就瞥到了她手里自己的手机,他边抓起手机边不愉地看着Sopita。
“你干什么?别跟我说是打电话给未婚夫。”
女人想要否认,同时向他解释,但看见Chet凶悍的眼神她改变主意了,因为纯粹的嫌恶。
“没错,我打电话给Win了。”
听到回答后Chet突然顿住沉默了很久,他看起来仿佛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与Sopita预料中的大不相同,她以为至少他会生气恼怒,然后大发雷霆。
沉默中目光相对,Chet突然起身,一手紧握着手机,转身上了楼,再没回头看跌坐在地上的人一眼。Sopita看着那宽阔的背影直到他越过楼梯口,慢慢挪动身子扶在楼梯第一级台阶上,借力站起来,尽管疼得屡屡咬牙,但她绝不会向那个男人求助!
Chet回到卧室,摊在床上,重重叹了几口气。天边滚动着雷声,时而震响,时而微弱,但接下来不到20分钟,雷声如鼓点般密集起来,预示着再过不久将会有一场倾盆大雨驱散这闷热。他双臂交叉枕于脑后,合上眼睑,一夜未睡的疲倦,让他很快陷入沉睡,两只耳朵甚至没听见雨点敲打在镀锌板屋顶上清脆的响声。
大约凌晨三点,他被一阵尿意憋醒,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还留有凉意。他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前往浴室,回来时才注意到大厅的灯一直亮着,想到Sopita后回屋子却不关灯,在家里大概是个甩手掌柜,一个月交多少水电费她根本不关心。Chet走过去关掉开关,临走再次扫视一圈,视线掠过楼下时却发现刚刚他还在想的人趴坐在第三级台阶上,她似乎竭力想要爬上来,身体却不听指挥。
他急忙跑下楼,发现Sopita失去了意识,怎么叫也叫不醒,她被雨淋湿的衣服湿了又干,Chet搂过单薄的身体倚靠在怀里,一手绕过后背托于腋下,一手托在膝关节下方,打横抱起那轻飘飘的身子径直走向她的卧室。此刻Sopita身体冰凉,皮肤惨白,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发烧滚烫的像体内有火焰在灼烧一样。
将病人放平在床上后,Chet直起身,思考该如何是好,这个点把Khao婶找来替她换衣服也不合适,可一旦亲自替她换,明天这个家怕是要陷入一片火海,魔女要是知道了大概会嚷嚷得房顶都掀翻了。
那就别让她知道啊……脑海里响起恶魔般的呢喃声。
嗯,靠谱。
Sopita觉得眼皮上仿佛压了一个重物,让她睁不开眼,手脚好似绑上了镣铐,每次挪动都很艰难,身体里热得好像被人在各处点了一把火,热到发疯,然而深处却有一股痛到骨子里的森冷寒意。
爸爸在哪?现在怎么样了?发生了什么?有人要杀她是吗?
因为繁杂的心绪Sopita躁动不安,冷汗迅速在她皮肤表面凝结,一道道流下,不一会她整个人就汗涔涔的,潜意识里感觉到旁边有人走动,她伸手胡乱挥舞了两下,两眼却还闭着,无论对方是谁,他应该能救她。
不一会,那个人握住了她的手,鼓励地轻捏了下,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Sopita……”
“爸爸……是爸爸吗?”她每吐出一个词都在喘气,连张嘴说话都累,小手拼命摸寻着对方的身体,直到被他握住双手手腕。
Chet担忧又同情地看着床上发高烧的人,替她擦完身换完衣服以后,他心下生疑翻了翻手机通话记录,发现最后一通电话是Supong打来的,Sopita替他接了,至于她说的打给Rawin,他不确定只是一句讽刺还是她真的打了,删除了那段时间的通话记录销毁证据。
怎么样都好,现在什么也做不了,直到她病愈……天要亮了,但还要等上两个小时才能进城买药。
他爱怜地用毛巾一点点擦去那张鹅蛋脸上的汗水,她焦躁不安的症状有所缓解,但等会清醒过来,大概会哼唧着说头疼到爆炸。
小鸡仔儿似的,还逞强自负不懂事,回不了屋,非但不央求他下楼抱她,偏要坐在下面淋到浑身湿透。
屋外响起沙沙声,年轻人起身走到外面,发现Khao婶端来了饭菜,他合掌道谢,问起距离最近的药店的地址。年迈的女人得知Sopita发烧了,主动提出去看看病症,她瞥见堆在房间角落里的湿衣服,转身与Chet对视。年轻人表情怪异,假装一会抬头看看天花板,一会看看墙板,一会低头看着地面,又抬起头,知道没法再装糊涂,于是直视Khao婶的眼睛。
“如果她醒来问起这件事……”
“我就说是我替她换的衣服。”女人接过话茬,面带淡笑,不是她想找茬,只是昨天听Sopita辩解自己不是Chet的恋人,如果是真的,换衣服这种事应该让她负责才是最合适的。
“以后如果需要帮忙,你随时都可以去家里找我,别客气。”
“太谢谢你了,拜托你照顾一下Sopita,洗完澡我就开车去买药。”
年迈的女人点点头,脸上挂着还未淡去的笑意,目送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房间,这才转身看向昏睡的病人。
大量的清水可以净化污水,现在的善良为什么不能淡化过去的仇恨呢?
Pokin站在二楼卧室的窗前向外眺望,看着正在屋前施斋的妻子,自己当下面对的真相,让他震惊的同时也有些看破红尘,想想就可笑,谁能想到人变了,地点变了,时间变了,但同样的事情却重演了。
他深信Supattra是一个完美的好妻子有多久了?这次的爱情不是建立在惺惺相惜的基础上的吗?各有各的创伤,都希望利用这份爱情互相治愈,直到永远……难道不是吗?
人生从头到尾都浸满了泪水,此时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内心只有一个问题,要如何处理合起伙来给他戴绿帽的叛徒。
为什么不继续演个傻子呢?就能看见聪明人看不见的。
Supattra做完佛事准备回屋,察觉到别人的视线,她直觉地仰起头望向卧室窗户与丈夫四目相对,然后露出甜笑,Pokin回以淡淡的微笑……甜度不下于对方。
洗漱时老人不停问自己,何以会失策,被所爱所信任的人背叛了两次。他或许不是一个能在床上满足妻子的丈夫,因为生活中几乎全部的时间都被工作占据了,即便如此也从未放任自流让妻儿受苦受难,努力抽时间相处,一丁点出轨的想法都没有,然而最后还是无法到达梦想的彼岸。当第一段婚姻失败时,Supattra成为新的希望,他在金钱上救济她,给彼此尽可能多的时间。当失去小女儿时,余生的幸福大大缩减,郁郁寡欢,直到最后Sopita不得不代他管理公司,而他继续过着死气沉沉的日子,所有的呼吸都是为了另一个还活着的女儿,而忽略了妻子的需求。
有时候意识到自己哪里欠缺,想办法在其他方面弥补她,唯有一件事是他做不到的,就是登记结婚。他如今打拼来的一切未来都是要留给儿孙的,但还有几块地理位置优越的空地、许多座商务楼,以及大笔存款是要在他死后留给Supattra的。在外人看来也许会觉得他心狠,将妻子的遗产分开继承,无权干涉家族核心财产,但对Pokin而言,他给予Supattra的一切,足以让她到死都过着安逸的生活,只要经营有道,钱生钱,不肆意挥霍……这还不包括她这些年来每月从他这里拿到的数十万开销,十几套珠宝首饰,如果她懂得勤俭节约,日子必定不会艰难。
Pokin看着面前一大面镜子里映出的老人的影子,他皮肤松弛,因为担心女儿好几个晚上夜不成寐,眼袋肿胀暗沉……前一天晚上他只看见Supattra和Krita抱在一起的画面,却没听到那两个人说的话。
只希望……这两个人和Sopita的失踪没有关系。
敲门声响起,随后开门进来的正是在他识海沉浮的女人。
“老公,下楼吃早饭吧。”Pokin转身看着妻子,久久的对视一句话也不说,出于犯错害怕被抓到的心虚,Supattra浑身不自在,直到他一言不发走近给了她一个轻轻的拥抱,Supattra瞪大了双眼,被打个措手不及,仿佛一尊雕像,呆站在原地。
“老公,你怎么了?”她问道,努力挣开他的怀抱,Pokin不予理会,依然把全身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轻声回到:
“没什么,我只是累了……太累了而已。”
Supattra眼泪盈眶,缓缓举起双臂温柔地回抱住他……听见自己心里反反复复道了千万声对不起,然而却无法传达给对方。
大约早上九点,Chet再度回到花园洋房,因为星期六店铺会比平时晚开门,他不得不开着车绕来绕去四处寻找药店……既然都进城了,他就买了些女性必需品囤着,这样一来就不用来来回回跑好几趟了。包括去电器商店买了一台七英寸小屏电视机给Sopita临时应急,因为家里旧的那台看样子快报废了。之所以要囤积这些,是因为一小时前他打电话给Supong问他昨晚和Sopita说了什么,才知道现在各方正在全力追捕他,大概还要在花园洋房藏匿一阵子,别无选择。
‘我告诉那位大小姐,别光顾着考虑自己,而忘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她静悄悄的一句话没回,我就挂了。’
Chet恍然大悟,Sopita昨晚坐立不安,原来是因为担心不能回去找爸爸和深爱的男友。
好吧……一旦她康复,他一点不拖沓,立马把她送回去。
年轻人提着袋子下了车,一上楼就看见Khao婶正从Sopita的房间出来,她一如既往地笑着走上前。
“她开始恢复意识了,我打算回去煮点粥,病成这样怕是没力气嚼米饭。”
Chet喃喃道谢,尊敬地低了低头,Khao婶下楼离开了,他才去看她。Sopita还在发高烧,额头滚烫,两只汗湿的手掌却冰凉,在发热的折磨下她一阵阵躁动不安,Chet只好用沾水的毛巾擦拭颈部和肘关节,包括时不时的敷额头。
“Chet……”她唤着他的名字,眼睛却还闭着,以致他不确定只是梦呓还是她已经清醒了却睁不开眼。
“是你吗?”她又问道,此外还拼命抓住他的手,仿佛在寻找支柱。
“是我,别怕,你撑得住吗……吃点药吧。”Chet俯下身子轻声对她说道,用手臂托起她的头,把她调整成半坐半躺,背靠倚在床头的枕头的姿势。数分钟后,Sopita眼睑微张,看着他的脸,看见女人因为咽口水很吃力哭丧着脸,Chet倒了一杯水慢慢喂她喝。
“烫。”她咕哝,疼痛的袭击让她不由蹙额,不只是头,还包括身体各部分,努力回想自己做了什么,才会弄得浑身酸痛。
昨晚她慌忙慌急地跑下楼梯,失足坠下,之后被此时坐在床边的男人狠心抛下,淋了大半夜的雨,搞不好是一整夜!
“先吃药,才会好。”看见Sopita突然像鬼上身一样表情愤愤,赶紧在她掌心放了两枚止痛退烧药,盯着她把药塞进嘴里,才又端了满满一杯水给她。
“饿了吗?”
她不说话,摇了摇头。
“想上洗手间吗?”
她又摇摇头。
“想去看医生吗?”
这回Sopita沉默了,刚刚还严肃认真的眸子现下半眯着,她看着他,失望地缓缓摇了摇头。
“不能去,有人要杀你。”
Chet停顿片刻,抬起手轻抚她的头发。
“Supong就那么一说,别放在心上,撑不住就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撑得住……你朋友没说谎,我知道有人正在满世界追捕你。”
“这不是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我们都很清楚它终究会发生。”
“如果你一开始就杀了我,就不会发生。”
“你病了在这撒赖呢,事情过去了说破嘴皮子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假装瞪眼,拿起减轻关节、筋腱、肌肉炎症的外用药膏,草草读过说明书,然后挪坐到她足尖旁,慢慢抬起纤细的小腿搭在自己的大腿上,将凝胶状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处,不时抬头观察Sopita的表情,确定他按揉的每一处没有给她带去疼痛。
起初女人觉得不好意思,三番五次想把脚抽回去,却苦于没有力气,但时间长了就享受其中,也就听之任之了,偷眼去看坐在脚边的男人的小半张侧脸,意识到自己的心正在接受他的好意,掉过脸去转向别处。
别呀,Sopita,别让他趁此机会欺骗你!
“好了,翻个身,我叫Khao婶替你给臀部上药。”
Sopita听见自己轻轻嘟哝了一句谢谢,但Chet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也好……她还没准备好和害死妹妹的人言归于好……还是别走得太近了。
Anthamrong Woodland的氛围日益轻松,女性员工出门前以及工作时间内打扮得越发大胆精致,她们无数次暗地里祈祷Sopita永远消失,让享乐至上的男友代她管理公司,她们的工薪生活才能更加朝气蓬勃……至少十个人当中有七个人想到今天要和Rawin这样英俊善良的男人开会,从床上爬起来都更有力气了。
今天她们的男神比平时早到公司,他向杂物主管要了一杯味道香醇的咖啡和一些零食,然后进了Sopita的办公室消失了很长时间,两个小时后才出来,径直走向Orawan的办公桌。
“麻烦把上季度的运费报销文件送到我办公室。”
Orawan和他对视了一眼,态度有礼地应下了,Rawin回去以后,邻桌的小姑娘立即挪动椅轮,凑到旁边调侃。
“嗯……如果只要文件,打电话叫秘书来拿也行啊,不见得非得亲自跑一趟,难道说……Rawin先生看上你了。”
“看你说的,叫别人听见了要看不惯我了。”Orawan不太认真地开口否认,以往眼神阴郁的眼睛此刻闪闪发亮,引得调侃的人看了呵呵直笑,不一会就迅速闭上嘴巴,因为坐在前面的部门前辈骤然转身严厉地看着她。
Orawan起身拿过要带给Rawin的文件,走过那些爱说闲话的人,不理会旁人的目光,免不了听见身后某个人挑衅地冒了一句:
“入职没多久就想着爬床,当心了……正主一旦回来,就要被踢出公司!”
拐着弯被骂的人只是停下脚步,转身冲似乎在办公室里遍地盟友的说话者扯开一抹讥笑。
狗成群结队的时候往往会虚张声势……叫的倒是挺大声,却不敢咬人!
Orawan开门走进老板办公室第一眼看到的画面是,Rawin正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悠闲地搭在办公桌上,女人面带微笑,关门上锁向他走去,她将文件随意地放在桌上,垂下目光看着抓住自己手臂的大掌。
Rawin笑的怡然自得,二人四目相对。
“我好想你,Orawan。”
“我也想你,当着其他人的面,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她使起了小性子,被他拥进怀里时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
“我担心看见你就克制不住了嘛。”
“你嘴总是这么甜,我才会逃不开你的手掌心。”Orawan环住他的脖子,Rawin狡黠一笑,轻轻捏了捏女人的鼻尖。
“今晚我去你房间。”她甜甜笑着。
“我打算做你最喜欢的芝士火腿意面。”
“要螺旋面,但这样一来就难选了,是先吃饭还是先吃你呢?”年轻人欣然一笑。
“现在先别急着对我甜言蜜语,我有事告诉你……前些天Krita先生命我监视你。”
“是吗……那老家伙被朋友妻子迷得五迷三道的,还乱吃我的飞醋,大概怕我抢走Supattra那老女人吧。”
“不管怎么样小心点,我担心,重要的是你得冷静,就要到重头戏了,现在千万别自乱阵脚,瓜分完利益,再内斗也不迟……话说回来这阵子你看起来很焦虑,怎么了吗?”
“有点烦心事。”
“Sopita的事?”
“也有一部分,谁能想到Krita会这么突然下令收拾Sopita。”看样子谈论Krita久了,男人的心情开始变得郁闷。
“突然可惜她了?”
“Sopita这样完美的女人难道不该可惜吗?至少先等我登记结婚成为她的合法丈夫,发生这种事,相当于我的努力都白费了……那老家伙净想着自己,不在乎挡了别人的道,想想就心痛。”
“但话又说回来了,直到现在还没人发现她的尸体,说不定她还没死。”她试探道,暗中观察男人脸上的破绽。
“呵,如果Sopita逃过一劫再次回来,一定不会放过Krita。”
“是啊,但你就没想过Krita也许会揭发你也是非法贩卖木材队伍的一员?”
“Sopita绝不会相信那老家伙多过我。”
“如果她真的逃回来了,为了拥有Anthamrong的财产继承权,你大概会尽最快的速度举办婚礼,我猜对了吗?”
她踮起脚尖手指一路从鼻子滑到细腻白皙不输女人的脸颊,紧紧搂抱住他,Rawin露出野心勃勃的笑容,手掌抚摩瘦削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你真了解我……对了,上回我从做婚庆生意的朋友那得了一张SPA券,价值好几万,你拿去用吧,身为女人不能轻忽美丽,才能长长久久绑住我。”
他边说边伸出一只手在桌上的文件堆里摸索,记得把礼券信封放在这附近了,却没找到,抽屉里也没有。
“我可能还没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来吧。”Rawin耸耸肩膀。
“没关系,你以后找到了再给我吧。”
“嗯,但感觉你这段时间太瘦了,多吃点饭,你不知道我更喜欢抱有肉感的女人吗?”
女人咧嘴一笑,抱着他不肯撒手,不介意对方的批评,没人看见此刻她的眼睛有多闪亮!
午后Sopita再次苏醒,尽管心里不想要食物,但身体却发出了抗议的呼号,守在一旁的Khao婶凑到近前询问症状,得知病人饿了开心不已,出门把饭菜热一热端过来。
Sopita忠于欲望,吃完消炎药大约20分钟,她就把粥、肉松以及因为又回锅了一遍菜叶软踏踏的炒卷心菜消灭个精光。
Khao婶把空盘端回厨房,回来替她在脚腕和臀部涂上消炎凝露。
“其实诊所也不是很远,你应该去检查一下。”年迈的女人边说边推了一把帮Sopita翻身仰躺,之后又递给她一粒消肿药,能够有效缓解脚踝的肿胀。
“我没事,吃了药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Khao婶看见对方偷偷拿眼四处乱瞟寻找Chet,却假装不在意,最终她不得不明明白白地出声询问。
“他去哪了?”
“正在阳台吃饭,他很担心你,一直守着你打了好几次盹儿,我给你Paew伯做好饭就回来主动替他了,因为他从早上起滴水未沾。”
听到这话Sopita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她没有叹气,而是呼出一口热气,想躺下休息,但要先等刚吃下的食物进到胃里,然而不到20分钟她就哈欠连天,因为最后吃下的药里有安眠成分,Khao婶用毛巾沾水再替她擦了遍身,将将要盖被子才发现Sopita已经睡着了。
Chet吃饱后再次回到病人房间,不好意思连累Khao婶跟着受累,于是不劳动她,把他和Sopita用过的碗碟全收拾了拿去自己洗,年轻人叫她回家休息,晚上再回来帮Sopita擦身换衣服,以当下的情况,她还没有力气全靠自己。
高大的身影慢慢在床边坐下,伸出手背碰了碰Sopita的额头,发现温度开始下降了,是个好现象,表明再过不久他和她就能回去共同面对残酷的真相了。
Chet起身来到房间一角,两膝弯曲背靠木质壁板坐在地上,一手穿过衣服后下摆,拿出塞在裤腰间的Sararin的笔记本,接着上次没读完的地方继续看下去。
不止Sopita一个人要回去让犯错者得到应有的惩罚!
‘今天我们约好老地方见,在一家小意大利餐厅,他特别喜欢意大利菜,而我喜欢家里厨师做的泰国菜,但我喜欢这家店是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还清楚记得那时的感觉,既辛酸又幸福,我依约而去,明明知道……我们两人不该交往,因为各自都有主了。
他曾说过违禁品总是值得一试的……如果我承认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是大错特错吧。’
抓着笔记本的手因为翻腾的内心止不住颤抖,此时此刻Chet只有一个感觉……他既不喜欢意大利菜,也不喜欢违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