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纶:至暗时刻,终会过去
股市总是有人赚钱有人赔钱,有人熊市进去,牛市出来,有人则反向操作,熬不住,斩仓出局,命运岂能一样?
几代人的财富、命运在漫长的岁月中煎熬,美国遭遇了十年的经济萧条,本来只是影响少数人的股市,后来影响到了全体美国人。
身处大时代,被裹挟前行,其实没有一片雪花可以幸免。
刚刚过去的一周,中国股市在2500点(沪指)附近跌宕起伏,市场情绪一度低迷到极点。幸运的是,高层在10月19日轮番喊话,释放政策利好,沪指大涨2.58%,重新站在2500点上方。
对于A股涨跌的分析早已汗牛充栋,如何拯救A股的各种建议更是遍布网络。但在这里,我只想讲两个与股市有关的故事,一段是发生在1980年代末期的深圳股票往事,另一段则是大萧条时期的美股历史。
股票卖不动,主要靠摊派
漫漫熊市,人人都不愿买股票,但其实这样的场景,在中国股市诞生之初可是非常普遍,那时人们购买股票的欲望或者说意识,低到你都想象不到。
1988年4月11日,当时的特区证券公司与深发展签订协议,将深发展股票挂牌买卖。市场上没人愿意买,两家公司的员工一起沿街叫卖,就和大家今天看到的卖水果的小贩差不多。
有的员工甚至被强行摊派股票;没有钱买,公司就先把股票发给个人,待发工资时再扣款,拿到工资单的人心里当真是一万匹草泥马飘过。
更有时候,员工们去不太熟悉的市民家里推销,被主人骂的那叫一个狗血喷头。现在来看这种场景,恍如隔世。
被摊派股票的不止前述两家公司的员工,还有当时的部分公务员和事业单位员工。
他们中的一些人因此获得了财富,改变了命运,虽然在被摊派时非常不情愿。
2008年,深圳市委原书记李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深圳发展银行股票发行时,很不顺利,一开始被认购不到一半,万科股票同样不受欢迎,将近150万股无人认购。当时证券公司员工到机关推销,再卖不出去的,就只好到蛇口摆地摊卖了。
李灏当时的工资只有300元,港媒传言他买股票赚了450万,交了150万党费。他自述“后来一清查,才知道子女凑了4000元买了200股(深发展,当时的股价是20元/股)”。这事还惊动了中央,派调查组来调查,时任总理甚至亲自给李灏打电话过问。
时任特区证券股份部负责人多年后对这一段的艰辛也有回忆:他们当时在泰山大厦万科总部里要了一间办公室,一个月也没能卖出多少股票,倒是万科介绍来的一些香港企业客户,认购效果不错。
现在看来,这些来自香港的客户,极有可能就包括大名鼎鼎的刘元生。资料显示,刘元生在1988年花360万元买入万科股票,2016年其所持有的股票市值一度高达27亿。
▲刘元生(右二)
特区证券后来还去深圳大学的图书馆兜售万科股票,虽然卖出去一些,但最终还是有150万股的包销股票完全卖不出去,特区证券只好自己全部买下来。
彼时貌似砒霜,后来却是蜜糖
当时被摊派股票或者半强迫购买股票的人,稍微持有久一点,或者忘记这些股票,隔一段时间再去看账户的话,应该多少都发了一点小财甚至大财。
如果时光倒流回当年,有一堆深发展或者万科的股票放在你的面前,你会买吗?你敢买吗?
你可能说:“会”。因为你知道你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不必承担风险。
再问你一句:如果一家业绩优异的A股公司摆在你的面前,它的盈利模式没有问题,它的管理层极其优秀,它的报表也很好看,它是行业龙头,它的估值接近历史新低,你会买吗?
你可能会说:“不会”。因为你手里真还有一些资金,而且A股里面真有这样的公司,可是你真的对股市现状深感恐惧。
人人都知道巴菲特那句名言——“当他人贪婪时你要恐惧,当他人恐惧时你要贪婪”,但是,多数人做不到。
这是凡人的宿命,要认命。
多年以后,因为持有万科股票一直不曾卖出,从而获得丰厚利润的刘元生面对记者的采访时,他只是说:“以我的性格来讲,不喜欢搞投机的生意,我总是希望能看远一点。”
刘元生不像其他投资者那样整天关注行情,而是把90%的精力放在音乐、艺术和慈善方面,他说,“一个人不应该这样活,整天盯着股价,我觉得太不开心了。”离市场越远,离价值越近,这才是股神。
我没有呼吁大家进A股市场的意思,更不会推荐股票,多数股票的交易者只是情绪投资者,而且是超低级别的任人驱赶的情绪投资者,既不是趋势投资者,更不是价值投资者。
所以,靠股票发财这事儿,我看多数人还是算了,再说说上世纪另外一个股神吧。
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杨百万,从来都是独立思考,特立独行。1989年7月14日,当杨百万出现在上海当时唯一的两间门面的静安证券门市部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写进历史。
这个上海原铁合金厂的职工问券商工作人员:“现在还有多少种股票,多少数量待售的?”全场轰动!此前他因为买卖国库券已经成为传奇人物,成为散户风向标。他就是当时上海的巴菲特,“巴菲特”要出手了,这是何等鼓舞人心的信号。
杨百万淡定了地买了面值100元的真空电子股票,一共2000股(相当于现在的20万股),在诸多散户的目瞪口呆中离开。
半年以后,股市开始猛涨,开始了幸福的牛市,真空电子涨到了2200元。该股票名字虽然不吉利,但是帮命硬的杨百万赚到了真金白银。当然,杨百万后面的故事,我不熟悉也就不评价了。
▲杨百万
股市总是有人赚钱有人赔钱,有人熊市进去,牛市出来,有人则反向操作,熬不住,斩仓出局,命运岂能一样?
我们必须承认,行业选择确实对个人财富的积聚影响很大。我曾采访一位地产富豪,他是那种排行榜上星光熠熠的人物,但是面对我的采访,他却表示:“我也没想过要做今天这么大,只不过是借了行业的势头,我又没有犯太保守或者太激进的错误罢了。”
平常心,借势而起,时也命也。但是命运确实会更多眷顾那些勇往直前,有独立思考能力,有超强学习能力的人,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
89年前的10月,美股在哭泣
就像我眼前阴郁的天气一样,熊市总是会让人感到压抑甚至绝望,特别是对那些投入了真金白银的投资者们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跟今天颇为巧合的是,1929年的10月份,也是一个令投资者忧虑无比的月份,只不过这个悲伤的故事发生在美国。那一年的10月,绝对称得上是美国股市的黑暗月份,或者说是黑暗时段的起点月份。
时任美国总统胡佛信心满满地向美国人民宣布:征服贫困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梦想,“我们有机会沿袭过去8年的政策继续向前,在上帝的帮助下,我们很快就会看到,把贫困从这个国家驱逐出去的日子就在前头。”
谁也没有想到,悬崖就在眼前,此后多年,美国人民需要罗斯福总统的“炉边谈话”来温暖人心,抱团前行。
1929年10月21日,纽约证券交易所一开市,股票即遭抛售。这还不算黑暗的一天,这只是黑暗的序幕,死神在路上。
10月24日,著名的“黑色星期四”。刚刚开市,股市大跌,全天换手1289.5万股。多家银行组成的"救市基金"入市,纽约证券交易所总裁理查德·韦尼购入股票,但无济于事。
10月25日,胡佛总统发表文告说:”美国的基本企业,即商品的生产与分配,是立足于健全和繁荣的基础之上的”。
周末,一切处于静默中,但这只是继续杀戮前的可怕寂静。
10月28日,周一开盘,史称”黑色星期一”,其实没有一天不是黑色的。当天,纽约时报指数下跌49点,道琼斯指数狂泻38.33点,日跌幅达13%。无论手中是否还有资金,所有可能的救市者都选择了旁观,大家几乎都傻眼了,没有人知道深渊在哪里。
股市在独自哭泣,周围一片惨叫。
10月29日,最黑暗的一天到来了,黑暗大神再次举起屠刀,血流如注。纽交所一开市,大量抛单就从天而降,人们在踩踏式逃离。道·琼斯指数一泻千里,从最高点386点跌至298点,跌幅达22%,纽约时报指数下跌41点。美股创造了1641万股成交的历史最高纪录。这就是史上最著名的”黑色星期二”,这才是最黑暗的一天。
接下来是黑暗的11月。
仅仅两个星期,300亿美元财富蒸发,美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也不过花了300亿美元。
股神沃伦·巴菲特在第二年的8月30日才出生于美国内布拉斯加州的奥马哈市,他还来不及拯救美国股市。
自此至1932年年终,指数下跌了84%,美国股市市值损失超过 70%。
“让我们联合起来,把恐惧赶走”
直到1954年,美国股市才回到1929年的股指高点,少年股民已经熬成了两鬓斑白的中年散户。
三年之后,巴菲特才成立了巴菲特投资俱乐部,掌管的资金达到30万美元,年底增至60万美元。
几代人的财富、命运在漫长的岁月中煎熬,美国遭遇了十年的经济萧条,本来只是影响少数人的股市,后来影响到了全体美国人。
但是命运就是如此,身处大时代,被裹挟前行,其实没有一片雪花可以幸免。
萧条甚至影响到了1933年3月4日的罗斯福总统就职典礼。
狄克逊.韦克特在其著作《大萧条时代》描述了如下情景:
“出席总统就职典礼的来宾们陷入了没有现金的困境。在盐湖城,摩门教徒们准备发行可在本地流通、用于购买商品和服务的纸币。在帕萨迪纳,一家豪华酒店为身无分文的顾客印刷了一种临时凭证。
在底特律,一位富有的市民跑遍全城也找不开一张10美元的纸钞,最后才从一位苹果小贩那里得到了一枚镍币给他妻子打电话。
邮票,电话代币,墨西哥元和加拿大元,以及借据,都成了流通媒介。”
3月12日,罗斯福的“炉边谈话”首次播出,他呼吁:“让我们联合起来,把恐惧赶走”。
与此同时,最危险的时刻其实已经过去,3月13日,已经解冻的银行重新开张。
站在今天的时间坐标回望美国的这一段萧条往事,真的是别有况味:
那是一个时代的影像,那些勇敢无畏、坚强伟大的人们在历史舞台上留下了努力拼搏、奋发向上的图景,他们最终把国家从萧条中推向繁荣。
如果我们遇到类似的情况,我们是否有智慧有勇气重复历史,甚至交出更好的成绩单。
罗斯福说得真好:让我们联合起来,把恐惧赶走。
我相信我们是可以的。国人自改革开放以来的四十年间,民间经济力量无比蓬勃,民间智慧高速增长,民营经济具有举世罕见的韧性与生命力,这是我们最引以为傲的力量源泉。
大萧条时代,美国曾经流行过一首歌《兄弟,能给我一毛钱吗?》:
我曾修过一条铁路,
把它投入使用,
让它与时间赛跑。
我曾修过一条铁路,
如今它已建成,
兄弟,能给我一毛钱吗?
我曾建过一座高楼,
直抵太阳,
用了砖瓦、铆钉和石灰。
我曾建过一座高楼,
如今它已建成,
兄弟,能给我一毛钱吗?
今天听来,那种沧桑与悲凉依然让人唏嘘。
未来的中国,会流行一首怎样的歌?
无论如何,至暗时刻终会过去,祝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