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杨幂,而是为这部电影本身,支持它

明天上映的《宝贝儿》,有两个原因,我建议你应该看这部电影。

一是因为它的题材具有相当强的社会现实价值,且在之前很少被触及:畸形新生儿、弃婴、寄养。可以说,它们所涉及的群体,每一个都经历着比普通人艰难数倍的人生。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生活安安稳稳,幸幸福福,那么是时候打破你给自己营造的幻觉了。

二是,这样一部极其现实甚至残酷的「社会问题电影」,主演是杨幂。不可否认,我们对杨幂存在某种既定的印象。而演员要打破这种印象,其实是一件挺难的事儿。

当然,第一个原因比第二个原因更重要。

杨幂在《宝贝儿》里饰演的角色,叫做江萌,她生下来是个弃婴,因为身体问题被父母抛弃,在寄养家庭长大,后来摘除了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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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在前不久的多伦多电影节放映之后,收获的口碑都还不错,烂番茄上的六家外媒都给出了新鲜的好评。

《综艺》的评论是:「编剧兼导演刘杰的写实风格捕捉到了中国新工人阶级的背景,在引人入胜的情节里赋予了坚韧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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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莱坞报道》评价影片让观众思考人类生命的价值,并且意识到支持它对抗父权制社会和冷漠医疗体系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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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媒们会给出这样的好评并不奇怪,因为导演刘杰一直以来都在进行着关注现实议题的创作,导演处女作《马背上的法庭》就拿过威尼斯电影节地平线单元最佳影片,《透析》也拿下了金马的最佳原著剧本奖,而这次的《宝贝儿》,也是延续了他一贯的创作理念。

《宝贝儿》的故事从江萌找到了在医院的工作开始,在医院当清洁工的她,偶然看到一位父亲决定对自己刚生下的、无肛出生缺陷的婴儿放弃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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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也是一名弃婴的江萌,完全不能接受陌生人的这种行为,便决定要拯救这名缺陷儿。

一个让人无力的现实困境。

与此同时,她自己的生活,也乱成了一锅粥。当年也被抛弃的她被放在江家寄养,政府为此拨给江家一定的寄养费用,如今只剩下江母一个人和她相依为命,但是江萌成年了,按照政策规定,成年以后寄养关系失效,江萌必须搬出江家,也不能为江母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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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萌为此百思不解:为啥我就不能给我妈养老了?

一个可笑的政策困境。

这的确是个很少被我们关注到的话题,但却覆盖着一个极其庞大的群体,中国出生缺陷发生率在 5.6%左右,也就是说每年新增出生缺陷数约 100 万例,平均每半分钟就有一个出生缺陷儿降生。而中国每年大约有 10 万名儿童被遗弃,其中大多数是残疾儿童或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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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在福利院做过义工,那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被遗弃的残障儿童。而这些,都还是能活下来的那部分「幸存者」。

关注到这个群体的《宝贝儿》剧情的核心,便由此指向了「抛弃」,而这个圆心的辐射范围,则指向了多重群体。

其一是杨幂饰演的江萌这样的弃儿,以及她想要拯救的无肛女婴;包括一直呆在江萌身边,同样是弃儿长大的聋哑人小军,都是被父母抛弃的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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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则指向了以江母为代表的寄养弃儿的家庭,因为政策原因,他们虽「养儿」,却不能「防老」,毫无疑问也是被抛弃的一批人。

其三,则指向的是抛弃孩子,导致家庭溃散的徐先生一家,他们在做出抛弃孩子的决定的同时,其实也抛掉了自己内心的某些东西。在这之外,那些不得不面临法理和情理上困境的福利工作人员,同样也被动地抛弃了某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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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弃婴、畸形儿、寄养这些沉重的话题,在我们的视野里,也都是处于不经历者就几乎完全无视、「抛弃掉」它们的状态,影片在这个层面上的发声,也由此具有了难得的现实意义。

影片的故事重心,都落在了江萌的身上,这对杨幂演技是个很大的考验。客观地说,她完成得的确不错。化妆造型的突破是一方面,在这之外,她的确演出了江萌身上那种因为做过多次手术的虚弱、以及拧着一股子儿的执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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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京飞饰演的抛弃孩子的徐先生,又是另外一种状态,他为了诠释这个做出艰难决定的父亲身上的那种绝望感,真的几天没睡觉。在这个父亲身上,你甚至能够嗅到一丝死亡的味道,那是他决定「杀死」自己孩子后,整个人所产生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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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其饰演的哑巴少年小军是影片里的一个惊喜,他绝大多数时候都只用身体和表情表演,只有在某些极端时刻,才会从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字眼。

这其实也是一个偶然的设定,因为导演刘杰实在是受不了李鸿其的台湾腔,就干脆把他的角色给弄哑了。

每当他和江萌艰难交流的时候,你都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这种「失声」的状态,其实并不仅仅发生在他身上,而是发生在片中所有弱势群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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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中涉及了多个敏感的道德议题,比如对于有缺陷的孩子而言,死去和活着,到底哪一种更加幸运?父母们究竟有没有权利决定自己孩子的生死?

片中的人似乎都对此持有答案,江萌执拗地认为「能治好为什么就不治了?」不相信孩子的母亲会真的不要孩子,甚至为此报警,要亲耳听到孩子的母亲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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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种程度上,她的这种坚持,其实也是在不断告诉自己,「当初我的母亲并没有不要我。」

但这个在江萌看起来如此单纯的问题,在徐先生、甚至和江萌一样身为弃儿的小军那里,都有不同的答案,这样的矛盾,正好又与江萌的寄养身份和她不能为江母养老的矛盾对应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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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些矛盾里,《宝贝儿》并未想要给出一个答案,这也是刘杰一直以来执导影片的主题,总是探讨「无解」的问题,正如他自己所说,「没有答案的问题是我更想去探究的东西。」

而这种无解,其实正好与当下社会正在发生着的一些冲突对应起来了,《宝贝儿》所关注的群体是特殊的,而我们所在经历着的老龄化的加剧,年轻一代生育意愿的降低,传统家庭的逐步瓦解,城市化进程对农村的挤压,正好就是影片所关注的这些「特殊化问题」背后的「广泛化背景」。在这种特殊与广泛背后所凸显出来的,是传统与现代之间的罅隙与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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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的故事,总让人想起日本NHK纪录片中所说的「无缘社会」。

这种无缘,一是没朋友的「无社缘」,二是和家庭关系疏离甚至崩坏的「无血缘」,三是与家乡关系隔离断绝的「无地缘」。

当我们反看周遭,便会发现,这些「无缘」的变化,其实同样也发生在我们的国度里。

《宝贝儿》中代表底层人群的这些长大的弃儿,难以建立自己的社会关系;不论是原生家庭还是寄养家庭,都是一纸空壳;所谓的家乡,更不知地处何方。

无人可以对《宝贝儿》提出的问题给予答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我们继续无视这些被我们抛弃的话题,那我们的社会,其实也在面对某种「无缘」的未来。

所以,其实我们应该为了自己,去支持这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