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春天》:通过险关,抵达春天
《过春天》里,有料峭的春寒,也有新绿的嫩芽;有偶尔的阴霾,亦有和煦的暖阳。春天是这样,青春亦是。
“过春天”,一个听上去很文艺的名字,实际是水客间的一句行话,代指走私顺利完成。
从影片名就可以看出,《过春天》这部电影与走私有关。相比于以往大多数青春片,它没有了堕胎、出轨的惯常青春狗血戏码,却加入了看似与大多数人的青春并不相关的犯罪元素。
影片发生在改革开放后的深圳和香港,特殊的时代背景和地域文化使得当地滋生了“水货”生意,“水客”每天穿梭在两城之间,做着非法交易。
而影片的主人公——16岁的女孩佩佩就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演绎了一段冒险“走水”的青春故事。
游走在深港之间的孩子
“你不是说只相信你自己的吗?”
“是啊,我只相信我自己。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到最后都是只剩下你自己。”
傍晚时分,香港通往深圳的出入境口岸迎来晚高峰。人们熙熙攘攘,穿过关口奔向另一座城市。香港出关的人群中有不少学生,从四五岁的幼儿到十几岁的青少年不等。
他们在香港上学,拥有香港户籍,却居住在深圳。跨境学童的面孔在镜头下聚焦,最后落到了影片女主人公佩佩身上。
佩佩是一名“单非仔”。在香港,夫妻一方为香港人,另一方为内地人,这样的家庭被称为“单非家庭”,他们的孩子则被称为“单非仔”。
由于地理位置的阻隔,再加上两地语言的差异,“单非家庭”常常无法团聚,残缺的成长环境使得大多数“单非仔”们无法从原生家庭中得到足够的关注和安全感。
佩佩的父亲是香港人,母亲生下她时,父亲早有了自己的家庭,母亲只能带着她在深圳生活。佩佩在香港用粤语和爸爸对话,回到深圳就用普通话与妈妈交谈,但从来没有一种语言能够让佩佩一家真正地沟通。
在影片中,佩佩形容自己是“无家的人”。当别人问起佩佩,家在哪里时,她只回答说“很远”。这个“远”,不仅仅是位置上的距离,更是心理上的距离。
由于“单非仔”这一身份的特殊性,佩佩经常受到来自周围人的质疑与歧视。在做第一份兼职时,佩佩就曾因为“单非仔”的身份而被同伴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为偷窃。
这样的成长经历,让佩佩比同龄人更早熟、倔强,也让佩佩自以为比同龄人更聪明、独立。
十六岁,正是一个需要被父母呵护、关心的年纪,游走在深港之间的佩佩与父母之间的距离却很遥远,原生家庭的缺失使得佩佩无法找到内心的依靠,只能任由青春的躁动和好奇支配着她走完这一趟青春之旅。
年少盼远方倦鸟却思乡
“藏着心事,说还好吧。”
“亲爱的,谁能陪你过春天。”
佩佩的母亲好强、爱面子,整天打麻将,对女儿不够关注,更无法理解处在青春期、急切渴求认同感与归属感的佩佩的心思。
每次回到家,佩佩安静而沉默的背后是无言的抗拒与冷漠,而母亲却对此毫无察觉。
因此,佩佩不喜欢她的母亲,更不喜欢家,对于佩佩而言,她从来不曾拥有过一个真正的家。
为了完成与闺蜜一起看雪的约定,佩佩一直渴望能去北海道看一次雪。但是她的家庭并不富裕,因此,佩佩通过各种途径努力赚钱。可是,仅靠卖手机壳和打零工来赚取旅游资金,远远不够。
为了尽快筹集资金,佩佩在闺蜜朋友阿豪的引领下加入了以花姐为头目的走私团伙,并借“单非仔”的身份作为掩护完成走私。
也许是因为佩佩的聪明能干被走私团伙的伙伴认可,又或是因为花姐对她出乎意料的“关心与爱护”,佩佩仿佛在这个犯罪团伙中找到了那种久违的认同感和归属感。
原生家庭缺失带来的孤独感在这里找到了寄托,虽然这一切都如同海市蜃楼般缥缈虚无,但佩佩却沉溺其中。
聪明的佩佩是花姐的“福星”,随着一次次走私的顺利完成,花姐越发喜爱佩佩,甚至将她认作自己的干女儿。佩佩很少与母亲沟通、交流,却在花姐的面前倾吐她所有的心事与烦恼。
可是当这一场犯罪闹剧结束时,这些掺杂着利益的“亲情”却如同风吹大雾般即刻消散,曾经和善的花姐变得面目可憎。最后,只有母亲依旧守护在佩佩的身旁。
也许,有一种成长叫做,家的回归。
佩佩从前一心只想逃离那个冷漠而又疏离的家,可当真正离开后,却发现只有家,才是自己面对世界时最坚实的后盾。
其实很多人都和佩佩一样,年少时,总觉得父母不理解自己,一心向往外面的世界,可当我们受到伤害时,家人却总是会无条件地站在我们的身旁。
成长很迷人正如“过春天”
“只要信,不要问。”
“亲爱的,陪我一起去看梦里不融化的雪吧。”
影片的结局意味深长,佩佩放走了本应属于大海却被囚禁在鱼缸里的小鲨鱼,而佩佩的这一趟青春悸动之旅也就此结束。
在影片的最后一幕,佩佩和妈妈一起登上了飞蛾山,站在山头,眺望香港。这时,佩佩似乎也抓住了她期盼已久的雪花。
佩佩最终没有去往日本看雪花,也许,飘雪的北海道终究只是青春的一种美丽幻想,没有雪的香港才是残酷而又真实的成人世界。
在这趟旅途中,佩佩虽然没能去到她理想中的乌托邦,但她感受到了母亲的爱,也正在逐步与母亲和解。
这样一趟旅程,有得,有失,但究竟得与失孰多孰少,无从计较,却都是一种成长。
“过春天”,除了表示佩佩作为一名“水客”走私的过程,它的背后还蕴含着更丰富的意义。
导演白雪认为:“过春天”这个名字更符合少女的成长经历,因为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都要有“过”这么一个东西,有点诗意也有点惆怅。
也许成长的迷人之处就在于这一路的遇见与经历,而非最后的结局。
《过春天》里的佩佩是迷茫与尴尬的,她既不是深圳人,也不是香港人,一边只有母亲,一边只有父亲。而“过春天”是佩佩的一趟成长之旅,度过兵荒马乱的青春,看到了香港若有若无的雪,佩佩度过了她人生的第一个关卡。
站在16岁的人生路口,也许佩佩仍然会迷茫,但她终究是幸运的。至少,她正在逐渐找到一种真正的自我认同,也正在学着逐步与自己和解,与世界和解。
佩佩的“春天”过完了,但,下一个“春天”也要来了。
不信,“过春天”去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