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olds:总有一把更快的枪,但霉菌会重生于墓穴之上
自从2019年1月的告别演出结束后,The Molds开始了他们遥不可知的休止期。在每一次属于乐迷的狂欢过后,乐队都必将迎来一个隐匿期,这似乎已经成了The Molds乐队的惯例,让人觉得这支从始至终都灵气充沛的乐队仿佛也如同灵感本身一样稍纵即逝。
以往不同的是,在这次告别之后,乐队成员已然星散各地:灵魂主唱刘舸移居澳洲,吉他手乔西去了上海,贝斯手刘舫因为兄长(刘舸)和室友(乔西)同时离京,自己也衣锦还乡,并且认真地经营起自己的感情生活,只有最后加入乐队的鼓手李子超还在坚守阵地,不过他也从北京西城区搬到了朝阳区。这次离别带来的伤感持续了1年5个月,直到2020年4月1日,一张署名为“The Bad Molds”的EP《L’ultimo Saloon Del West》让他们再次于惊喜中重归我们的视野。
今年4月1日,The Molds在微博里写道:“2019年年初,The Molds成员听从宿命,准备暂停乐队四散而去,隔海相望。与此同时,意大利制片人Enzo Groom联系乐队,为西部片新秀导演Antonio Margheriti的第二部长片《L’ultimo Saloon Del West》打造电影原声,专辑由作曲家Dominick Decocco制作完成。”
The Molds的独特气质,无疑是国内独立乐队中给西部片配乐的最佳人选。然而,这却只是The Molds送给我们的第一个故事,“一个堂·吉诃德式的小玩笑”:意大利导演、制片人和制作人的名字来自昆汀电影《无耻混蛋》里混蛋们假扮意大利人时起的假名字,那部电影自然也并不存在;真实的部分是隔海相望的现状、专辑名字《L’ultimo Saloon Del West》以及其中所包含的伤感和决绝。
时间回溯到2018年,刘舸决定前往澳洲生活,无奈之下乐队只能被迫暂停,随后乐队开始策划蛰伏之前的巡演。在巡演前的排练中,除了第一张正式专辑里的曲目,许多原有的动机也逐渐完善成形,于是把这些歌做出来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西部电影是乐队成员的共同喜好,而The Molds本来就有《荒野大镖客》《昆丁》[原曲为The Deadly Ones的《It’s Monster Surfing Time》]这种西部色彩浓厚的歌,“那我们要不然就搞一个西部配乐式的东西?”一开始这只是排练间隙的一个玩笑,但令The Molds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这个玩笑竟以如此水到渠成的方式成为现实。
虽然一切都是虚构的,但又不完全是虚构的。当EP还处于讨论阶段,“电影”的故事线就已经成为专辑的重点。吉他手乔西身为西部片配乐的概念缔造者,他认为如果这部电影真的存在,将会是一部类似贾木许《地球之夜》那样的电影:一个属于局外人的故事。《地球之夜》中有很多场景拍摄于午夜之后的纽约和罗马,它们虽然来自真实的场景,又不真正代表这些地方;它们看似真实,但故事给人的感觉也没那么真实。
现实世界里大概还没有一部主角死于开场的电影,但如果这一幕出现在由The Molds创造的西部电影里,就显得没那么意外了。在这首歌的开头,吉他和鼓依靠巨大的混响在专辑的初始便营造出西部片中一触即发的紧张空气:仇敌当前,爱恨交织,一切终于到了做出了断的时刻:在即将到来的下一秒,只有一颗子弹可以率先进入对方的身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然而很遗憾,结果是后者。置之死地而后生,说这是TheMolds当前境遇的写照,其实并无违和。
“你们听说了吗?我7月底应该是回不去了。”这是The Molds接受访谈时刘舸对乐队其他成员说的第一句话。移居以环境宜人著称的澳大利亚后,刘舸说他的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在澳大利亚的一年多时间里,刘舸自称过着一种“没有生活的生活”,除了日常创作之外,就是“忙着让自己进入一个忙的状态”。
当被问起在澳大利亚的生活是否如外界想象中放松时,刘舸说:“就这么说吧,只有你这个人是一个特别放松的人,你不管在哪儿都能有特别放松的感觉;像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放松的人,所以我不管在哪儿都不可能放松,不管在哪儿,我脑子里想的都是特别深刻的问题。除了想吃的吃不着,想抽烟也不是那么容易以外,我的生活没什么变化。我在哪儿都一样。”
生活环境的变化并未给刘舸的创作和生活带来什么影响,反而在这张EP短暂的创作、录制过程中,刘舸的心态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来我是对乐队的事控制欲特别强那种人,在那段时间里,我培养出一种把这些事情交给他们去做的方式,因为我知道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他们几个又是特别出色的音乐家,所以我自然就转变了。”
除了乐队心态上的变化,在这张新发行的“西部片原声”中,可以明显感受到The Molds音乐中对叙事性的探索,每一首歌都是上一首歌情节上的延续:《Blue Moon》讲述新娘在新婚之夜接到噩耗的时刻,爱人身亡,计划泡汤,只有忧郁的月亮远远望着这一切发生;《Dancing With The Dead Lover》是新娘与英雄的幽灵深情共舞;最后一首《The Theme Song》则是新娘以自我了断的方式作为对纯粹爱情的捍卫和对敌人的最后抵抗,似乎悲情的结局从故事开始就已注定。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时刻吧,就好像歌里这种,亡命天涯未遂。本来这事马上就要成了,但总要有一些别的事让这事最后没成,再后来成不成就已经无所谓了,跟我们乐队现在这种情况也差不多吧。”刘舸认为叙事并不是说一定要去讲一个故事,而是要去客观地阐述一个状态,把评价留给别人。对于刘舸来说,节奏和旋律这关The Molds早就过了,而对叙事性的探索和追求,则是乐队要面临的新挑战。
虽然发行了新的EP,但目前为止,The Molds仍旧处于暂停的状态:吉他手乔西在上海休息听歌偶尔工作,鼓手李子超在录音的工作之余以客串鼓手的身份加入脏手指乐队的巡演。新的作品、新的演出、新的不确定的一切都只等到刘舸回归祖国之后才能开始进行。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2020年,人类爱恨情仇的永恒主题仍在不断上演,在每个人与现实的对决中,总有一把更快的枪握在最后站立的一方手里。但不要忘记The Molds那张专辑的名字:霉菌总会重生于墓穴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