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pita哭累了,在可以说是她天敌的人温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堵墙仿佛在一天天变薄,接踵而至的麻烦,让他们相互依靠,绑在同一条船上。Chet慢慢扶着她在床上躺下,坐在床边,目光注视着床上蜷缩着的娇小身影,陷入沉思。原先坚持不卷入那些背叛算计的纷争当中,现在却开始动摇了,想要帮助她摆脱严重的危机,靠Sopita一个人是不可能渡过所有难关的,必须有一个人从旁帮助和照顾。她不是武打剧里的女主角,能以一敌十,不费劲的就能撂倒坏人,哪怕她再机智果敢,如果对方打算动用武力置她于死地,她始终是占劣势的一方。
睡梦中的人发出呻吟声,嘴里梦呓着,声声呼唤着爸爸和妹妹的名字,哭喊着寻找自己的未婚夫……她应该很爱Rawin吧,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甜美可爱,非常小女人,Chet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等到她不再说胡话了,才慢慢起身离开床边。
他来到公寓一楼,直奔他经常点餐的餐厅,却发现餐厅今天关门,大门前面挂着一个瓦楞纸板,纸板上钻了个小孔,用草绳穿过挂在门上,根据纸上用魔术笔写下的内容,他得知店还要连关三天。男人折回公寓,现身办公室叫上昏昏欲睡的好友,会计部的Wan婶坐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为了不愧对Supong父亲给的工钱——他下本钱自掏腰包派她来当眼线,监视大儿子的一举一动。
其实这间办公室原先有两名会计,一名女话务员,但现在只剩下一名会计……她是一个40多岁的女性,戴着厚厚的眼镜,面相凶恶,发现Supong花费过高的劳动力成本雇佣清洁工,作为反击,这位拥有侦探血统的会计大婶把办公室所有员工都开除了,借口称是为了维持收支平衡,同时也是Supong父亲的命令,会计的活由她一个人来干,话务员的责任Supong必须帮她分担!
‘野蛮又小气,怪不得没老公……我看以她的等级不能叫眼线,要叫圣线(僧人诵经时握在手里用以驱邪纳吉的白色棉线),放在公寓前面保证鬼都不敢靠近,看来她死后我要命人为她立蜡像供起来。’这是Supong对好友提起会计大婶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一贯的刀子嘴豆腐心。
Chet看到二人针尖对麦芒的架势,笑着摇了摇头,提起自己的事:
“今天餐厅关门了,集市又还没出摊,你帮我和清洁工借下卡式炉和厨具。”年轻的房客说明来意。
“打算做什么吃?”Supong边问边推着朋友的后背,到其他没有Wan婶窥探视线的地方去谈,Chet举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里面是回到住处的路上在便利店买的一包十个装的鸡蛋,对方伸头过去掀开来看了一眼,讨嫌地点点头:
“少废话,快点,我饿了。”Chet不认真地骂了朋友一句,跟着Supong来到公寓后面,这里有两间供安保人员晚上值班时轮流睡觉的休息室,房间相邻带独立浴室,不远处摆有一套石桌石凳,面积宽广,种植着成排的大树,洒下一片树荫。
两名清洁工正坐在石凳上谈得起劲,其中一个嘴上说着,手上还在涂着红色指甲油,涂完一个指甲就伸出胳膊臭美一番,而另一个屈起一条腿,在小纸片上写个不停,看上面只有数字估计是花会赌博的名单,发现公寓老板和朋友走近,热闹欢快的气氛一滞。
Supong开口向手底下的员工讨要东西,Chet瞥见一棵树上用金属丝挂着一块美丽的雕花木牌,上面用油漆写了什么,他走到近前一探究竟,因为那句简短却精辟的内容笑到停不下来。
Sopita睡眼惺忪地醒来,窝在床上,看着Chet开门进屋,手里拿着厨房用具和一个中号手提袋,后面还跟着一个依照Supong的指示把卡式炉送上来的安保人员。男人关上房门插入钥匙把门锁死,转过身来和她对视了一眼,沉默和沉默碰撞,哨声在耳边炸响,最后他提着东西去了厨房,刚刚醒来的人眯缝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敌人相见发生口角或是内心成见加深那很正常……但若是对视后心烦意乱,这是一种危险信号,提醒我们抑制内心的动摇,别越过了那条线!
“吃得了我做的菜吗?”男人边问边关掉开来给她散热的空调,走过去打开阳台门通风换气,用火柴点燃灶头的火,熟练的架锅倒油,见她沉默,不回答他的问题,于是转头看过去,Sopita微微点头:
“哪就那么多觉了,来,我帮你。”说完她起身下床,站到他旁边。
Sopita生气地看着开口赶人的人,不识好歹,从他手里抢过锅铲,侧面撞了他一下,Chet没有防备之下,身体一歪,被她霸占了位置,Sopita两脚开立站在炉灶前。
“别告诉我你要做的菜是普普通通的煎蛋。”Sopita转身高声问道,对方却面无表情地回到:
“我的意思是应该有配菜,比如剁猪肉、洋葱或者火葱片,不然就是小米椒。”
“那你先把火调小,我去看看清洁工还给了些什么?”他边说边走向洗碗槽,掀开袋子一一看过佐料和两三样蔬菜,“有番茄和某样个头圆圆的切的时候辣眼睛的东西……是红葱吧。”
他说着举起那样圆圆的东西给炉灶前的人看,Sopita单手叉腰,受不了地看着他:
“如果你家的红葱个头这么大,那洋葱估计比我头还大吧。”
Chet不予理睬,匆匆忙忙拿起刀和砧板就开始动手切,女人摇摇头,看样子业余厨师是躲不过了,而且她也饿了,早上光顾着高兴能去找爸爸,饭也吃不下。最终决定在油开之前先关火,凑到跟前,检查切过后被堆在砧板一边的洋葱……这叫‘切’,不叫‘剁’,因为厚度大概赶得上一片面包了。
“如果你跟我一样很饿就放下刀,我来做更快。”最终Sopita一手揽下了所有的活,洋葱剁碎,番茄切丁,鸡蛋打至起泡,将洋葱和番茄全部倒入装有蛋液的碗中,放完调味品后再搅拌一次,等待期间Chet走到阳台外呼吸新鲜空气。
“啊啊啊!!!”里面的人发出惊讶和吃痛的叫声,跟着是某样物品掉在地上‘砰’的一声,Chet立刻跑回去,眼前的一幕让他睁大了眼睛,Sopita蜷缩着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下锅煎的加了料的鸡蛋洒的到处都是,更可怕的是油锅从卡式炉掉到了地上,油溅到了她脚边。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担心地扑过去,Sopita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Chet转身看向煤气灶,灶头还燃着火,火焰发出的噗噗声令Sopita惊慌,他起身走过去,没事人一样关掉煤气灶,然后折回来查看她的伤势。
“点燃煤气灶煤气罐要开小一点,你可能把阀门拧过头了,火柴靠近的时候火势才会一下子窜上来……让我看看,严重吗?”
Sopita乖乖把手伸过去,手上没起水泡,但手心手背通红,当他用指尖按压时,女人发出轻哼。
“再过一两天疼痛会有所减轻,幸好你及时脱手了,否则说不定会留疤。”一时情急,他从大拇指指尖按揉到手背,Sopita极力往回抽手,他动作一顿,顺势放开她,转身把注意力放在脏乱的地板上。
“对不起,我没点过这种煤气灶,应该叫你来帮忙的,但开不了这个口。”她喃喃道,由衷的感到内疚,Chet转过身,把她扶坐到床边,淡淡地说到:
“先坐下休息……你的煎蛋神奇的飞走了,恐怕要靠我普普通通的鸡蛋填饱肚子了。”
桌上的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了,但Orawan没有要接的样子,邻桌的同事推了推让她回神。
“不用,谢谢。”她喃喃回道,手伸向电话,但眼前看到的,是电话出现重影,好几次都抓空,直到它安静下来。
“天哪,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去医务室休息下吧?我带你去。”同事担心地去搀她,Orawan却摇了摇头,抬起手背擦去发际沁出的汗水,撑着身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洗手间,一路上扶着其他同事的桌子,借力不让自己倒下。
“八成是老板马屁拍多了没力气了。”某人出于不想看到别人比自己更得脸的心理,幽幽评论了一句。
Orawan一只手臂撑在洗脸池边,另一只手探进套装口袋里,拿出一个深棕色塑料瓶打开,倒出两粒胶囊送进嘴里,低头舀起水龙头里的水饮下。
瘦弱的身躯滑坐在地,慢慢爬进洗手间躲起来,关上门背靠墙,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任眼泪肆意流淌,拼命与身体内的痛苦做斗争,过了一会儿,她开始辗转挣扎,头部及身体各个部位几度撞在洗手间的墙上,两眼模糊,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现在她只知道洗手间不能久待,因为等会同事出于担心说不定会跟过来看……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吃下去的吗啡起作用!
“应该要有剁猪肉、番茄和豌豆粒……Rin喜欢。”第一勺米饭舀进嘴里,发现年轻厨师看似动作笨拙,手艺却没有她想象中的糟糕,Sopita不加思考地说道,Chet瞥了瞥坐在对面的人,有很多事想问她,但发现没有任何好处,于是继续埋头吃饭。
“喂……我可以再像今天这样去探望爸爸吗?”语气道明了说话的人歉意满满,但是Chet没那么容易心软,面无表情地反问到:
“哎呀……我向你道歉,我发誓不会再冲动了,只想待在爸爸身边。”
Chet看着那美丽的面庞,同时在心中思量,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绞尽脑汁想要回家,他对这件事也很头疼,非常想要了结这一切。
Sopita表情呆滞,眼睛里却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似有水光闪动,Chet心情复杂,想收回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但大脑却坚持要他随她去……把Sopita放在身边对任何一个与她为敌的男人来说是危险也是最愚蠢的办法,因为那看似傲慢的外表下所掩藏的魅力,也许会一点点融化他的愤怒。
“我记得上次同意你使用电话以后,我就没再禁止什么,是你自己放弃打的,因为对方不肯接电话。”
他话音刚落,娇小的身影纵身扑上床,坐在柔软厚实的床垫上,开心的像个得到心仪礼物的孩子一样。纤手拿起听筒按步骤拨号,与上次不同,这回没有话务员的声音干扰,她熟练地按下男友的手机号码,仿佛这串含9的数字被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Chet垂下眼帘看着碗盘,突然觉得吃撑了,于是把自己的盘子和水杯收到洗碗槽里,和其余碗碟放在一起待洗,之后避到阳台外面,从裤子口袋拿出手机,思索地看着屏幕。
再次回到屋内,就看见Sopita蔫头耷脑地坐在床边,看样子Rawin和以前一样还是不肯接她电话。
“拿你的手机打打看。”他边说边走向衣橱,微微使力把它从墙边移开一点点,手伸进去拿出Sopita的黑色真皮手提包,因为受到挤压外表已经变形了,即便如此,能再次拿回它,提包真正的主人已经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接过包包,立刻找出自己的手机,Rawin也许只是不想接陌生号码,如果是她的号码,他肯定会接的……没电了。
“该死!”女人咒骂道,把小小的通讯工具扔在床上,希望时有多开心,失望时就有多痛苦。
Chet看着情绪反复无常的人摇了摇头,递出自己的手机。
他轻轻在她身边坐下,沉默地看着Sopita的动作……告诉自己再过不久一切就都过去了。
Rawin一路开到Anthamrong Woodland,正要下车时,手机铃声响起,年轻人眉头一皱,烦躁的低咒了一声,以为是在这之前他正在开车的时候频繁打来的陌生座机号码,然而视线不经意扫过手机屏幕,却发现上面显示的是未婚妻的名字和号码。
“Da!?”年轻人突然一个激灵,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东张西望,害怕被人听见。
“真的是你吗!?”他压低声音,知道这话白问,却已经脱口而出了。
“没错,是我。我努力用附近的号码联系你,但你不接我电话,所以试着用自己的号码打打看。”
“对不起,如果知道是你,我第一秒就接了……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现在人在哪里?还好吗?”Rawin问道,舍下电梯,改走安全出口,因为不想在和女友通话期间手机信号中断。
“现在不能说,我打来是想告诉你我很安全,只是还不能回去……Krita伯伯察觉到了,派杀手干掉我,但好在我逃过一劫。”
“听着,Win,把我还活着的事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你还没有把Krita伯伯的事告诉爸爸对吗?”
“还没有,我不知道怎么说,什么证据也没有,而且我只是个外人。”对Sopita来说,对方的话可以说是这些天来关于她父亲的最好的消息。
“我会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只要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这就去接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用生命保证,Da。”
“谢谢你,Win,请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再联系你的……这阵子你帮忙找好藏身之所,一旦准备好了我立马搬过去。”
两人又问了一会各自的近况,互诉衷情,然后挂断电话,Sopita这才意识到Chet已经不坐她旁边了,望向阳台,才看见睡在行军床上的人被黑发覆盖着的脑袋,不知道他是在听她讲电话还是睡着了……吃晚饭的时候再和他说要搬出这里的事吧。
Rawin边看着手机屏幕边思索,因为沉浸在Sopita的事情里,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大楼最顶层了,他双脚径直迈向办公室入口的小门。
Orawan晃晃脑袋,尽可能地保持清醒,吗啡正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降低感知能力,但她没有服用过量,以至于理智全失……刚才Rawin在和Sopita通电话,她两只耳朵听得真真切切!
Pokin派未来女婿全权代理Sopita管理公司事宜后,Anthamrong Woodland的整体氛围焕然一新,首先对工作充满活力的是女员工们,她们渴望与一个年轻英俊心善的老板共事,Rawin不像Sopita唠叨爱抱怨,他体贴员工,大家有麻烦总是向他寻求建议。
但与此同时,Sopita神秘失踪的新闻被那些好事者挖出来说三道四,说她也许不是被绑架了,而是自愿和那个不知名的男人走的……一些人反驳说Sopita被坏人下药带上车,但很多人认为那不是下药,Sopita神志尚清醒,能自己走路,是自愿紧紧倚在男方身上的。
当然,这些闲言碎语传到Rawin耳朵里了,但年轻人除了在听到员工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时候出言警告外,什么也没做,他本人也只能等待女友的回音,尽管在任何人看来可能性微乎其微。
把两三名员工叫来谈完工作以后,Rawin终于有机会独自一人待在女友的办公室里,让思想沉入寂静之渊,拿起手机查看通话记录,找出Sopita曾无数次用于联系他的座机号码,然后转接电话信息服务中心,查找号码所在位置。
“您好,我想知道电话号码的地址,号码是0……2……”
Chet走出电梯,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去办公室找Supong,对方正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像困在一所废弃的牢笼里,看见朋友过来立马变得生龙活虎,请Chet去外面谈话,避开远远坐着探头探脑抓他错处的会计大婶的耳目。
“怎么样?大小姐满意你的蛋吗?”走出办公室坐在通往大楼入口处小花园里的石凳上,Supong笑着调侃,见Chet不理睬他,于是语气更为认真地接着说到:
“这段时间大小姐的新闻热度渐渐上来,你该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办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我下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你有什么好去处吗?”Chet的表情没有表现出焦急,但语气却带着烦闷。
“Sopita会躲到她男友替她找的藏身之所。”年轻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听到Sopita和Rawin说的每一句话,知道她一定会离开,只是在找机会告诉他。
“这不重要,无论如何我都得走,如果有一天她准备好对外公开她还活着,那群人一定会杀了我。”
“Chet,坦白说我不希望你杀人,但事已至此,我认为你现在不应该放她走……我知道你和她合不来,但就不能先忍一忍吗?反正Sopita的男友肯定会找到证据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的,届时再分道扬镳……没错,起初是你帮Sopita渡过危险的,但现在她才是能保你安全的人。”
“哎呀,那就重新决定啊,只要你把Sopita藏好,没人会追杀你,你不能没有她。”Chet看着朋友,他说得好像Sopita是家庭常备药似的。
“那种女人哪能留在身边?”Chet反问道,罕见烦躁的模样让Supong怀疑地眯起眼睛。
“有什么好去处吗?要那种离曼谷近的,因为我可能会再回来。”Chet打断他,回到原先的话题。
Supong犹豫了一下,思考片刻,有很多地方适合用来藏身,但如果优先考虑安全问题,又距离首都不远,只有一个地方。
“别怪我多事,但如果是你的房子我不要,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别担心,他们也许知道你是我朋友,然后查到我在哪处有房子,但我保证他们肯定查不到我外曾祖父的花园洋房……外婆临终前叮嘱妈妈这栋房子是外曾祖父亲手建造的,不准卖掉房子和土地,但如今妈妈可能已经忘了房子在哪了,资产太多了,我爸爸位高权重,从不对曼谷、普吉、清迈、夜丰颂以外的地方感兴趣,因为不挣钱。”见Chet依然沉默不语,Supong再次重复:
“相信我,没有比那个地方再适合你的了,什么都不用担心,如果你想回曼谷,自驾或者坐面包车火车都可以,保证绝不偏僻。”
Chet看着他的眼睛……一双表明这个人很正直的眉毛先是拧起,又渐渐松开。
“一旦把Sopita交到Rawin手上,我就出发。”
Sopita盯着日式桌上的碗盘,等男人回来,大约两小时前,Chet从摆在阳台的行军床上起身,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开了房间,她把剩下的煎蛋当做晚饭,一切就绪,就等同桌人回来一起吃了。
女人不确定他是否听到她和Rawin的谈话了,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再次直接告诉他很快她就要搬出这里了,会尽力不给他惹麻烦。
房门再次向里打开,Chet瞥见垂肩坐在地上的人,她面前是备好的饭菜。
“下次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他指的是在这之后有机会一起吃上的一顿或两顿饭。
双方各自动手祭自己的五脏庙,匪徒煎蛋凉了味道有点欠缺,但也好过被彼此之间的战火波及从而升温。嘴上咀嚼的同时,耳朵也在留心倾听感兴趣的新闻动向,二人一言不发,直到女人盘中的米饭少了一大半,Sopita才决定告诉他:
“什么时候走?”他冲口而出,没发觉为什么会因为她的一长串铺垫心烦。
“就……也许是明天晚上,趁天黑上路应该安全点,不麻烦你了,Win会亲自来接我。”
“别担心,在真正做好准备前我不会对外公开的,把对你造成的麻烦降到最低,尽力不牵连你。”
Chet沉默了……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因为电视里新闻主播的声音。
‘……关于知名商人之女Sopita小姐神秘失踪一案的最新进展,现在警方非常肯定这是一起绑架事件。通过调取酒店的监控录像,发现Sopita小姐是被男友以外的一名男子扶往酒店停车场,有这种可能,她被事先下了药或者遭到攻击,因为她走路的姿势就像一个快要精疲力竭的人。上述该名男子头戴帽子遮住全脸,无法确认身份,包括其选择的停车地点也位于监控死角……然而,通过对那天进出酒店所有车辆监控画面的排查,没有画面显示Sopita小姐是乘坐哪辆车离开的,但相信再过不久就能够锁定该名男子的车牌号,因为监控获取的是高清画面,司机的脸部拍摄的非常清楚……该案的其他进展,我们将持续追踪报道……’
“你是否牵连我并不重要,迟早会查到我头上的。”他看着对面面色苍白的人,Sopita不确定Chet是什么感觉,因为他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我说这话目的不是想让你内疚,所以别摆出一副伤心的表情,这和你魔女的个性不搭……只是想告诉你不用太担心,你是生是死我都会遭到追捕,换个角度想想,躲避警察总好过躲避杀手。”
“说得轻巧,即便我是个魔女但也知道是非好歹,我承认我恨你,但从没忘记自己是因为谁死里逃生的。”
“与其考虑我的事,不如想想怎么救你爸爸吧……明天给你未婚夫打电话,让他晚上8点来兰实(巴吞他尼府)附近接你,我送你去那。”
他没有回答,埋头把饭吃完,Sopita不时偷看对方一派冷然的脸,不知道Chet是怎么想的,但对她来说,这顿晚饭一点也不好吃。
晚饭后屋子里的气氛越发冷凝,Chet和往常一样在阳台散心,而女人除了抱膝坐在床上,两眼紧盯电视上播放的电视剧外,什么也做不了,剧中女主和反派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但她的心思却不在上面。
虽然每天再三提醒自己,Chet是害她妹妹自杀的人,他让Sararin怀孕,甚至强迫她流产以此推卸责任,绝对不能昏了头拿好的眼光去看他。
然而最终Sopita却发现她忘不了Chet的坏,也忘不了他的好!
女人拿起浴巾心不在焉地走进浴室,泡在浴缸里的时间比以往更久,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要急着出去,Chet的冷待叫她困惑,气自己偏要去在意他那样冷漠扰人神经的人。洗完澡才想起来忘记拿换洗衣物了,挂在晾衣杆上的脏衣服也掉在地上湿透了,一走神就出差错。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女人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打开浴室门出来拿干净衣物。
“啊啊啊!!!”转身发现男人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后面几个身位以外,她放声惊叫,大惊之下她丢掉手里的衣物,理智瞬间回炉,Chet看着尖叫的活像火烧屋子一样的人,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捂住嘴巴。
感受到他紧紧搂在她胸部下面的手臂,Sopita瞪圆了眼睛,嘴上叫不出声,身体其他部位却在拼命挣扎,企图从那强壮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Chet垂眸望向那隐约露出浴巾边缘的半弧雪白,倘若她再这么盲目挣扎下去,可就不妙了。
“尽管挣扎吧,浴巾要松了……正好,好久没碰女人软绵绵的身子了。”
效果立竿见影,她立马停止挣扎,身体紧绷,大气不敢喘一口,如果不是注意到微微起伏的胸部,他还以为她晕死过去了,女王害怕到僵立的样子可不多见,Chet决定捉弄个够本。
“你……”她想不出骂人的话,脸涨得通红,温热的呼吸洒在颈边,她心慌意乱,却更气自己,也不敢挣扎,因为担心情况会更加险峻。
“你身上好香,既然都要分开了,你应该报答我一下。”他假装用鼻尖蹭她纤长白皙的脖颈,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微颤动,最终他心软了,放她自由,俯身捡起堆在地上的衣服漠然地扔给她。
“喂!”她一时不察双手叉腰,回过神来赶忙在浴巾掉在地上以前死死揪住,眼睛却一刻不离地瞪着Chet。
“衣服不穿吗?”他故作严肃,目光不善的看着她,最终Sopita龇了龇牙,一跺脚,抱着衣服走进浴室,免不了狠狠关上门发泄怒气,外加一通虚张声势的咒骂。
Chet对她的不理智摇摇头,用浴室里的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幽幽开口:
“如果你爸爸知道他女儿围着一块浴巾骂其他男人,怕是会……”
“怕是会什么?”浴室里的人扯着嗓子粗声问道,有一扇门牢牢挡着,她又横起来了,Chet指背有规律的敲击在浴室门上,回到:
“算了,总之我现在知道了,人们说养个女儿就像家门口有个厕所一样(有女儿的人家要精心教养/家里有女儿容易招蜂引蝶),是什么样了。”
Sopita没有反驳,但Chet大概能想象出来那个画面,她双拳紧握,赤脚跺在地面上,像个任性的孩子,争不过别人,只好拿东西出气!
Chet再次坐到阳台外面,11点左右回到屋里,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Sopita压力重重,身体却一天天丰腴起来,可能是因为整天缩在房间里,哪也不去。男人在床上空出来的地方慢慢坐下,细细打量沉睡的人未施粉黛的美丽面庞。这些天来Sopita大概很是抓狂,她过去经常参加社交活动,盛装打扮,生活离不开现代科技,如今却要住在这四四方方,比她卧室还小的屋子里,碰不到化妆品,顿顿都吃路边摊,还被和外界断绝联系,整天只有一台电视机解闷,每当播到Pokin的新闻时还会加重她的焦虑。
他想到Sararin……这可能是他能为逝者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一旦把Sopita交到Rawin手上,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接下来女人会面对什么,就听天由命了。
天刚蒙蒙亮,Sopita睡眼惺忪地醒来,发现自己正抱着男人的身体,她吓了一跳,差点惊叫出声,好在及时打住了,好几个晚上打地铺他怕是累狠了,而且她还习惯性的开了空调,没考虑到Chet身上只盖了一块浴巾。宽阔、健硕的胸膛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表明他正在熟睡,Sopita撑着身子缓缓坐起,一点点后退,以免打扰到他。
也许是因为他每天都起得比她早,这是大约四年前她与他初遇以来,Sopita第一次有机会端详这个年轻杀手的睡颜。她承认Chet是一个颜值和身材都很完美的男人,单单这两样就足以令女人们沦陷,但那时候出众的外表并没有得到她的赞赏,因为在她看来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有杀人前科的罪犯,Chet根本配不上她的妹妹。
从那时起八个多月以来,她隔三差五地骚扰他,把他的来历挖了个底朝天,Chet知道这一点却从未做出激烈的反击,也是怪了,像他这样的杀人犯竟会有如此大的耐心,不久前Sopita几乎要被他的真心打动了,但后来Sararin却发生了不幸。
Chet和她就像两个世界的人,Sararin死后的三年,她内心只有憎恨,虽然没有发起报复让他偿命,但每当她想起妹妹的死,无不在怪罪于他,Chet对她的痛恨应该也不亚于她。
“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了赎罪吗?”她樱唇微张,喃喃地问还在睡梦中的人,还感受得到昨日他温暖的怀抱,给她安慰,驱散了她心中的痛苦。
“我和Rin是两个不同的人……我们的命无法相抵。”女人这句话更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Sopita起身去了浴室,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意识到脸颊上的肉变多了,一开始她因为化不了妆差点没疯掉,Chet把包包整个霸占了,一件没给她留,现在已经开始习惯素面朝天的自己了,好就好在不必分很多个步骤洗脸浪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最后她没有回床上睡觉,梳洗打扮后,看着集市上买来的便宜衣服,一狠心卷起来塞进黑袋子里放在房间一角,有些款式和颜色她很中意,有些还没穿过,那些内衣她分开来装在小袋子里了,除了她现在穿的这一身和自己的包包,没什么要带走的。
Sopita起来没多久Chet就醒了,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仰起头看了好一会儿女人走来走去的身影,没让她察觉,时间没有施展魔力,让她变得可爱无害,那样娇小的身躯,像个小学生一样,如何斗得过对方呢?
女人走到门边,低头看了看上锁的锁头,叹了口气,折回床边,看着床上酣然沉睡的人,犹豫片刻,决定在他衣服口袋里摸寻钥匙,触及他左胸时,Chet强有力的脉搏惊得她立马抽回手,定定神,再次朝他伸出手。
“找到了吗?”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冷不丁问道,Sopita吓得后仰,连连后退,脚下一绊,仰面跌坐在地。
“你发什么疯!吓我一跳!”她皱巴着脸高声呵斥,被他抓个正着丢了面子……屁股也很痛。
“被吓到的人是我才对。”他翻身坐起,清醒的眼神表示他醒来有一会儿了,“想趁我睡着对我欲行不轨吗?这么想要为什么不好言求我?”
“神经!我是想找钥匙。”她脸颊绯红,当然,更多地是源于愤怒而不是害羞。
“我不是想逃,只是想出去买饭菜……”她神色有片刻古怪,然后接着说道,“一直麻烦你,既然都要分开了,我想报答你些什么……再说……我也想补偿指控你花光了我的钱。”
Sopita对此深感过意不去,昨天拿回包包以后她检查了包内所有物品,发现一应齐全,Chet没有碰包里的任何东西……但被指控时他一味沉默,没有否认,也不能全怪她一个人。
“你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招摇过市,不仅不是对我的报答,还会给我添乱。”
Sopita张口就要反驳,但Chet不等她说话,起床关掉空调,打开阳台门,呼吸早上的新鲜空气。女人嘴唇翕动,他是觉得她有多蠢,如果要去外面,她肯定会拿东西把脸遮起来,谁会傻乎乎的跑出去找死呢!?
看着晴朗的天气,男人露出一抹淡笑,抛开一切烦心事,抬起头深吸一口清新的凉风,屏住呼吸,然后缓缓从嘴里吐出来,视线望向下面的停车场,五层楼的高度可能会让人跳下去没命,但没有高到看不见一辆深绿色的汽车驶入停车场。
Chet眯起眼睛,注视着四名健壮的男子从汽车四个侧门下来,所有人衣着相仿,身穿一件深色夹克,其中两人用手在裤腰后面摸索着什么,那种姿势同样随身携带手枪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当其中一人抬头向他房间望过来,Chet迅速后退,回到房间,打开衣橱,把东西塞进自己的包里。
“你衣服收拾好了吗?”他问直挺挺坐在床边的人,Sopita照实回答一切都准备好了,因为她什么也不打算带。
“好,那走吧。”他拿起手枪别在腰间,快速在房间扫视一圈,然后转身面向她。
话没说完就被一股猛力拽走了,Sopita回过神来立刻挣扎反抗,叫着问他要带她去哪,Chet拉着她来到安全出口,见她依然嚷嚷个不停,多番转身呵斥。
“等等!”下到一楼发现两名健壮男子正在和公寓安保人员交谈,他搂过她捂上嘴巴,“看见那两个男人了吗?……是来找我们的,另外两个可能已经上楼了。”
“找我们?意思是来杀我们的吗?”她自动停止挣扎,声音低微中带着颤抖,但Chet没时间去关心他自己也不确定答案的问题,双眼紧盯着那两个男人,伺机带自己和女人前往停在两个街区以外的汽车。
“听着……帽檐压到最低,朝那辆黑色汽车走过去……冷静……千万别左顾右盼的。”言罢在她后背一推,而自己抽出武器做好准备,Sopita乖乖照他说的做,偶尔她的坚韧在危急关头还是有好处的,如果碰到一个哭哭啼啼的柔弱女人,Chet怕是要头疼了。
Chet没有按遥控器而是用钥匙拧开车门,因为怕车子的声音和闪光灯会引起对面人的注意,Sopita侧身挤进去整个人缩在后座上,男人在放在车后地上的盒子里摸索着什么,然后以帽檐压低的姿势离去,女人想伸头去看却又不敢,担心会落入别人眼里,到时只有死路一条。
他再次回到车里,发动汽车,视线静静盯着敌人,汽车以怎样的高速启动Sopita不清楚,只知道她的身体因为惯性往后一仰,身后没有传来枪声,但当她慢慢探出脑袋,却发现那两名健壮男子其中一人跑回停车场,另一人紧紧追在Chet车子后面。
奇怪……为什么那群人不使用武器?明明处在射程范围内,完全可以朝车轮或后挡风玻璃开枪拦下他的车。
“他们跟上来了。”她颤声说道,Chet一打方向盘汽车拐进大路,从后视镜朝Sopita看去。
“放心,轮胎的气撑不了多久的……你要担心的是以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突然回过头找我吗?”
“这谁知道。”这下她一脸不爽地回道,“别对我这个整天窝在房间里的人问这种蠢问题。”
“就因为你整天窝在房间里,谁也没联系,我才问你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Sopita眉心微皱,努力分析他话里的含义,为什么Chet认定她会知道?他也看见了她一次也没有在房间外露过面,除了和他一起去集市,就那也是做了伪装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睁大眼睛,通过后视镜与Chet对视,缓缓摇了摇头。
“噢,自己的未婚妻杀不得吗?丈夫杀妻子,哥哥杀妹妹,多得是,何况是未婚妻呢?”
Sopita愤愤的看着毒舌的人,仗着身姿灵活迅速从后座翻到副驾驶座。
“这种事也许会发生,但不是我的男友,我们交往了很多年,从来没红过脸,Win也没有理由要害我,他和公司利益扯不上关系,论身份地位,他比我有钱多了。”
“噢,有钱又足够了解,就不想要钱了?”听到这句讽刺,Sopita真想给他一耳光。
“贪污别人的也叫靠自己的双手,你想想,从制定计划、寻找机会、扫清道路到雇佣杀手,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利益,搞不好他和你这种一点也不温柔小意的女人订婚,也是因为……”
“够了!不准你再污蔑我男朋友!别把别人想的和你一样坏,挖空心思想诈骗他人的是你才对!”
“那怎么行?你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看样子你很爱那家伙吧,这么维护他,如果他真像我说的那么坏,你不是要休克而死?”
“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你自己一个人坏还不够,还要污蔑拉着别人和你同流合污,一直以来我百般忍让不提你的黑历史,如果我知道你始终抱着龌龊的想法,我才不会这么忍耐……不得不忍受和一个害Rin自杀的罪魁祸首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以为对我这个姐姐来说很简单吗!?”
话音还没落下,男人方向盘一打一个急刹车将车停靠在路边,她的身体猛地向前一冲,额头狠狠撞上中央控制台,Sopita抬起手频频抚摸额头,又疼又懵,转身气势汹汹地看着开车的人,但Chet没心情听她骂人,他有更想知道的事。
“没错,我不知情,告诉我Rin到底因为什么自杀?”
“因为你这个心肠狠毒的男人。”似乎当着始作俑者的面提起妹妹,刺激到Sopita心中的伤口,让它再一次发炎流血,两只小小的拳头颤抖着,想当场把他打死,直到最后一口气,都尝尽痛苦的滋味,就像Sararin经历的一样。
“如果不是你逼Rin流产,结局不会是这样,我们父女三人会像以前一样活得好好的!”透过泪水,女人看见他脸色惨白面无血色,越发肯定是Chet的错。
回过神来他再次发动汽车,耳朵里完全听不见身边人的咒骂……Sararin怀孕了?她为什么没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