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爱上我》第四章
Sopita灰心丧气地扒着盘子里的饭菜,Chet的黑色衬衫和短裤对一个没内衣穿的人来说非常不严实,不敢做任何大动作。说实在的单单衣角已经长过她的膝盖了,但为了安心,聊胜于无,她不介意再穿一条穿他的短裤,不同的腰围让她不得不扎上腰带防止裤子掉到脚踝,他的短裤穿到她身上成了四分喇叭裤。
Chet理解又同情地看着女人却爱莫能助,自告奋勇替她买新的却不答应,面红耳赤地反驳说不准插手她的内衣。
不敢相信……看她毕业于国外,牙尖嘴利的,却因为这种事害臊,假如现在带她去公共场合也不太安全……还是等晾在晒衣竿上的衣服干了再说吧。
“你想打电话给爸爸对吗?”他的问题瞬间点亮了她眼中的光,Sopita欣喜地往前挪了挪,希冀地看着他。
“那我问你点事,如果回答的好,我就让你联系家里。”
看见女人连连点头,专心听他的问题,他才接着说到:
“你要和你爸爸说什么?”
“我要提醒爸爸小心,告诉他实情,叫他派警察来接我……呃……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肯放了我。”
Chet看着语气讨好的人,嘴角一咧,看样子莲蓬头里的水把她的女王外壳冲刷得一干二净。
“如果我放你回家,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会告诉警方我被暗杀,不过逃出来了,我听见杀手说Krita伯伯是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Chet不走心的拍了拍掌,他在嘲讽挖苦她!
“如此一来警方为了定Krita的罪就要寻找证据证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知道吗……警方和Krita会成群结队地追捕我,一方要捉我当人证,另一方要让我脑袋开花杀人灭口。”他一手指指太阳穴,轻轻敲了敲。
“那你就自首啊,我会告诉警方你没有伤害我,他们会留下你当人证。”
“如果警方留下我当人证,你觉得顺藤摸瓜查到真正的命令要花多长时间?别忘了我是间接接受任务的,刚刚那个Toon是接活再转派给我的人,但可能实际上整个过程中他不是唯一的中间人。能想到这个计划的人不会蠢到直接联系杀手的,会一环套一环地接派任务,人员分散,各司其职,任务一结束就层层分赃。钱没有直接接活来的多却更安全,雇主多付点钱却放心,警方要花几辈子的时间才能查到自己身上。如果任务失败或是过程中有人被警察逮捕,其余人会想办法把彼此摘出来,因为没人想惹祸上身……即使留我做人证,但警方总不能永远保住我的脑袋。”Chet觉得他在那双美眸中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悔意。
“这是你自找的,放着那么多正当职业不做,偏偏要当个受雇的杀手!”
“让你坐在这里指着鼻子骂到现在……才叫自找麻烦。”被冷声反将一军,嘴皮子厉害的人瞬间消音,他说的没错……换作其他杀手,现在她早就死了,又或者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的生命或许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也不用跟着卷进麻烦中……任务结束,拿钱,躲一阵子避避风头。
但她又没有求Chet放她一马!
“他一个人贪污吗?”Chet接着问道,不想浪费时间看她的丧脸。
“不,我觉得有同谋,我听到他打电话……也许是公司内部的人。”
“你把这件事跟谁说了吗?”
“我未婚夫……Rawin是我唯一信任的人,我们计划一起调查这件事,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除了派人悄悄监视Krita伯伯的一举一动。”提到未婚夫她心焦如焚,但愿Pokin和Rawin能安然无恙。
“那么现在你未婚夫说不定已经把Krita的事告诉你爸爸了……你爸爸也许正在私下调查,我相信他们两人会严加提防的。”
“Win不会把这事告诉爸爸的。”
“为什么?”
“因为我求他不要说,爸爸很看重Krita伯伯,如果没有证据证实他好朋友真的犯错了,他是不会相信的,还会说我胡思乱想。”
“即便如此也不要紧……至少Rawin已经知道你的失踪是谁指使的,他不会任由未来岳父陷入险境的。”
“你说的轻巧,你又没有什么得失。”
“是吗?”他反问,“不错是没有得,但失,我可多了去了。”
最后Sopita不说话了,尽管如此也没有放下心里的担忧,她的爸爸视Krita为亲兄弟,如果知道真相他会有多痛苦,重要的是爸爸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贪污犯的对手……只能寄希望于Rawin了,她不在的时候他是唯一的主力。
“所以我要这样一直待到事情结束,什么也做不了吗?”
“也许能做些什么,视情况而定,你爸爸的事我会帮忙盯着的。”
“我不确定能忍多久,如果告诉爸爸我还活着,至少能让他放心。”
“一旦你爸爸放心了,下令杀你的人就会察觉端倪……就让他伤心下去吧,坏人才会深信不疑你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说起这事Chet依然疑惑不已……为什么雇主会相信任务已经完成,轻易就把余下的钱付给他了,明明没人看见Sopita的尸体,或是有任何证据表明她已经死了!
Sopita看着坐在对面一勺勺往嘴里舀饭的人,虽然想顶嘴但心里清楚Chet说的没错,假死是现在唯一的出路,她得暂时接受他的帮助,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找机会联系Rawin,告诉他们她还活着。
“吃饭吧。”他赶走脑子里纷乱的思绪,脸绷得紧紧的,像大人在训斥小孩子,女人勉强舀起一勺米饭塞进嘴巴。
“嚼快点,一会饭菜冷掉了。”
Sopita瞥了他一眼,用险些咬伤牙齿的力度恶狠狠地快速咀嚼口中的食物,借此讽刺他,Chet看着眼前的场景腻味地摇了摇头,专心解决自己盘中的食物,任凭她继续对他吹胡子瞪眼。
Sopita用眼神向坐在对面的人传达三个字‘走着瞧’,这次她或许欠了Chet一个人情,但他害死Sararin……却是不争的事实!
四天过去了,知名木材贸易公司老板之女失踪的新闻得到越来越多媒体的关注,某些电视台甚至密切追踪警方的进展,协助寻找线索。Sopita失踪前人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市中心一家知名酒店里,于是警方要来酒店所有监控录像搜查更多线索,还要花上一两天时间,详细的搜查结果才能出来。初步推断是私人恩怨,属于生意上的纠纷,但也不排除情杀,因为Sopita是一名美丽的女性,尽管已经有未婚夫了,依然免不了总有一些男性前来搭讪。
Pokin这边茶饭不思,小女儿逝世后本就糟糕的精神状态比原先更差了,连带着身体健康也跟着衰退,好在有Supattra从旁照料,加上有Rawin处理公司事务,需要董事长批准才能继续的重要事项他整理好集中让Sopita的秘书带去家里给Pokin过目。
去公司的时候Rawin与Krita碰过两三次面,他表演出一副担心好友女儿的样子,逼真到所有人都信了,没有怀疑到他身上,现在他确信Krita与未婚妻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今天Rawin像往常一样带着重要文件来Sopita家里见Pokin,Pokin开口说这么麻烦他心里过意不去。
“没关系,Da是我的爱人,伯父就像是我的爸爸,而且这些是重要文件,邮递过来我觉得不妥。”
“你自己的工作不用顾吗?”
“这段时间我公司工作量不大,经济不景气,出口生意低迷,包括冷冻食品,幸好我改行做钢铁生意了,如今市场一天天壮大,尤其国外的钢管订单源源不断,所以躲过一劫。”
年长男人只是点点头,仅仅几天Pokin因为焦虑肉眼可见消瘦下去,随着年龄增长逐渐衰老的身体因为本人的不上心越发变得虚弱。
“听管家说伯父不怎么吃饭?”
“谁吃得下呢,Rawin?我生命中只剩下Da了。”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Da。”Pokin看着未来女婿,叹口气。
“别自责了,我相信Da还活着,一定会安全回来的,就算翻天覆地,要拿一切交换,我也愿意,只求女儿能回来。”
“伯父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健康,如果您的身体也出问题,公司会受影响的。”
Pokin依言点头,尽管不知道能遵循Rawin的建议到几时,“公司的事说实话我倒不怎么担心,还有Krita和朋友们帮忙。”
Rawin欲言又止,沉默地坐在一旁思索Sopita和Krita之间的事,重重叹了一口气。
Sopita抱膝独自坐在房间床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画面她的心隐隐作痛,她的父亲消瘦了很多,恐怕是因为光顾着担心女儿,越被记者采访就越焦虑,压力也越大。
房间里空调呼呼运转着,感受到冷意,她暂时关上空调,拉过被子盖在身上,第二天晚上Chet就把床让给她了,而他自己拿着枕头睡地板,用浴巾代替被子。多数情况下吃完晚饭他会在阳台上舒展舒展,等到她打理好自己上床后他才会回来睡觉,早上天没亮他就去早市买早点,回来一起吃个早饭就出门了,下午带着午饭折回来,然后又去外面……日复一日,像例行公事一样。
今天也是……Chet解决完早饭一如既往紧紧锁上大门出去了,他说要去射击场,回程时会绕去她家里看看动静,女人问他为什么要把门从外面反锁,是怕她逃跑吗,他却瓮声瓮气地回到:
‘我是怕你逃跑后给我找麻烦。’
一起生活的这几天,原本争锋相对的两人关系缓和不少,某些偏见逐渐消融,不知不觉间转变为羁绊。她和他很少正式交谈,相互间拿眼神作为厮杀的武器,友好是不存在的,一瞬间也没有,他们依然是敌人,一部分是因为二人尽可能少说话少打照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在Sopita看来,如果撇开职业违法以及过去犯过重罪不谈,Chet人不坏……尽管看起来冷漠、捉摸不透、毒舌,但他一直对她手下留情,但那又如何……他仍然不是好女人应该爱的男人。
为什么?
发生在Sararin身上的事就是原因……她的死就是个实例,那场死亡是她的家庭永远不会忘记的伤痛!
Sopita注意到Chet特别小心谨慎,如非必要他尽量不去人群密集的场合,两天前她实在忍不下去求他带她去买衣服和女性用品,Chet考虑良久才答应下来,因为什么她不得而知。他把她变装成一个假小子,她还记得他的手毫不温柔细腻地拢起她头发的感觉,贡献出自己的制服帽给她遮脸,带她坐公交车前往离公寓不远的夜市,给出的理由是集市比商场更安全。一路上他观察提防前后左右是没错,但催她挑完赶紧走人也是很扫兴。
‘什么男人一点都不懂女人,买东西当然要挑啦,集市上卖的不是只有好东西一手货,万一内衣是别人穿过的怎么办?’坐公交车回住处的路上她嘴里嘟嘟囔囔的骂他,旁边耳尖的人听见了。
‘什么都喜欢挑三拣四的?’他轻声问道。
‘当然,任何东西都可以选择,行善和作恶也可以选。’她用同样的声调回讽他,Chet勾唇一笑。
‘有一样东西没法选。’
‘什么?’
‘死亡。’
她不做声,不想和他这种烦人的家伙一般见识,在一起没几天却度日如年,Chet每天都拿伤痛死亡威胁她,似乎是故意想让她害怕,哪也不敢去。
问她怕死吗?
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不怕……但怕爸爸没有她活不下去。Pokin身边群狼环伺,敌人掩藏在友善的外衣下,爸爸是个好人,无法对抗那群人的恶意。尽管有Supattra在身边,但Sopita觉得,她仍是个外人,她和继母之间存在着肉眼看不见的无形界线,仅限于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吃一锅饭正常交谈,并不亲密,因为双方没有血缘关系。而Rawin虽说是她的未婚夫,但也还不完全是家里的一份子,怎么能把他牵扯进来,一直替她承担呢?
Sopita拿起遥控关掉电视,躺下身子看向天花板,听着寂静中响起的呼吸声,莫名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她一定要想办法联系上Rawin。
床头响起的电话声让她浑身一凛,她仰起头望向声音来源,前天Chet拔掉了电话线,但今天它能正常使用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电话线接回去的……但管他呢!
她迅速伸手拿起话筒,听见电话那头的声音,喜悦的表情转而变为愤怒。
“该说你聪明还是愚蠢?干嘛接电话?”
“噢,你吃饱了撑的打什么电话!?”
“打来测试一下你的智商,想知道你会不会接,下回无论如何都不准接电话,明白吗?我知道你聪明,但你缺乏的是理智,你永远猜不到打电话来的人是好是坏。”
“打来找你的,坏人居多吧。”Chet哼笑一声,声音从对面传来,之后强行挂断电话,Sopita看着听筒,嘴里骂了一长串她所熟知的淑女用语。
Sopita动了动换了个顺心的坐姿,看见电话上数字按键的那一刻心跳如鼓,回想未婚夫的电话号码但不确定,按按看吧,等会就知道是对是错了。
电话占线……
她又继续试了好几遍一直是忙音,最终试着拨打家里的电话……电话占线。
191……电话还是占线!
Sopita扫视桌子周围,这才看见贴在右上角的一张小便签,这不是私人座机而是公寓主机的分机,所有电话呼入呼出都必须通过话务员转接,她按照纸上的指示拨9,静待一段提示音过后电话接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她以为是人工智能,谁知道这间公寓的话务员是真人,手动转接电话。
“请帮忙转接下电话。”
“打往哪里?”突然变得粗声大气的声音,加上不礼貌的问话,让Sopita勃然大怒,她努力不去在意。
“我告诉你号码,0……8……1……”
“你真是不能掉以轻心,Sopita。”确定这是Chet的声音,女人瞠目结舌。
该死!又是他!
她受到惊吓立刻挂断电话,怄火地捶了一拳床板,她没打算逃跑或者存心要害Chet,只是想告诉Rawin她很安全。若是有人说Chet会隐身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因为没到5分钟他就绷着个脸开门进屋了,放下手中装有午饭的袋子,全程双眼一直紧盯着她。
Sopita难道就不暴躁吗?她不服输地盯回去,四五天来像被囚禁的犯人一样寸步不离的和他待在一起,完全消解了她内心的畏惧,要说她自私也行,但她绝不会坐以待毙,不想办法救自己的生身父亲。Sopita这样的人为了家庭什么都豁得出去,虽然很多次她对爸爸和妹妹的好意太多,盖过了彼此应该给予的理解,让她成了一个好管闲事的恶毒女人。
“打算做什么?打电话给你的好未婚夫吗?”Chet问道,举步迈向几乎只有他一半身形的女人,外表看起来Sopita比妹妹娇弱许多倍,但为什么内在和外在反差如此之大,作为长女的成长经历,把她锻造成了一个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及旁人感受的人,这种性格Sararin身上就完全没有体现!
“我不要一直困在这个房间里。”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会替你盯着你爸爸。”
“我谁都信不过,尤其是你。”
“少逞能了,一切会因为你的固执好胜而变得更糟。”
“我安静待着又好到哪里去!?”她忍无可忍的大声怒吼,两眼通红,既恼怒面前的男人,又痛恨自己救不了爸爸,“你看不见我爸爸的样子吗?他只是一个老人,身处坏人之中,如果你是我,你能置身事外吗?”
Chet沉默良久,心里一软,脸色稍霁。
“安静待着也许无济于事,但至少没有坏处。”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你没有坏处,但其他人呢,你有想过吗?”
“如果我不念及别人,你早就死了。”他语气依旧平静无波,Sopita撇撇嘴,一脸的不耐烦,听倦了这些反反复复的话。
“省省吧,我可没有哭着求你放我一马!”
“那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被他冷声回击,女人的身体明显一僵,Chet不光嘴上说说,还抽出了手枪握在手里。尽管维持着双手紧贴身体两侧的姿势,枪口对准地面,但Sopita非常肯定这个男人能像他说的那样杀了她。作为一个好胜的人,她张嘴就要挑衅他,Chet烦躁地看着她,抢在她之前说到:
“先别急着回嘴……如果你还不想丢下年迈的父亲和那堆麻烦离开人世。”女人傲慢地昂起脖子,做出经典动作,嘴上却不敢再如预期般吐出挑衅之语。
他说的有道理……她要是就这么死了,坠入深渊被朋友背叛压榨到底的人是爸爸!
“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还活着……保证一分一毫都不会涉及到你……求你了,就当看在Rin的份上。”
Chet无奈地看着她,她说的好像一直以来他没看在Sararin的份上一样。
“随你,但事先声明我不是谁的保镖,如果Krita知道你还活着,我们就各顾各的,从此互不相欠。”
他越过她走向阳台,和往常一样躺在行军床上,闭上眼睛,午后的微风夹杂着滚滚热气一次又一次拂过他的面庞……这样也好,一见高下,他也烦透了和一个一度毁了他爱情的冷血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尽管这么告诉自己,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反驳说这件事有蹊跷……一直以来他因为不想过多牵扯进去而有意忽略的蹊跷。
原则上应该是Krita为了将风险扼杀在摇篮中下令除掉Pokin,为什么他却没有,反而轻易地任由Pokin跑去报警,如何能确定放过Pokin以后不会出纰漏?
除了Krita知道Sopita还没有把贪污一事告诉父亲,没有其他任何理由……
那么Krita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Sopita还没把这件事告诉她爸爸的……大概就只有她未婚夫Rawin一个人了吧……
这事不简单,比想象中复杂,各顾各的吧,Sopita!
Sopita无数次试图拨打Rawin的手机,男人始终不接电话,最终她放弃了,想打去他家里或公司却不记得号码,提供了无限便利的现代科技对人类的记忆带来了极大的危害!
Sopita不敢联系家里,虽然急切的想要告诉Pokin她还活着很安全,却无法回答父亲更多问题。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她如此为Pokin的处境祈祷着……
Chet再度从阳台回来,越过蜷缩抱膝而坐的人走向房门,虽然装作看不见,但所有感官都能感受得到Sopita的忧愁与哀伤,好似她对整个房间施了咒语,让它陷入一片昏暗之中,走到门边他顿住脚步,缓缓抬头转动脖子消除酸痛,眼珠来回转动,好像在考虑做一件冒险的事。
“明天我带你去找爸爸。”他身子整个转过来面向她,说道。
一片寂静中,女人缓缓抬起头与Chet对视,他接着提出条件:
“我们只远远看一眼,不靠近也不能让他察觉……如果你答应这些条件,我保证会尽可能经常带你去找爸爸。”
说完他暗暗叹气,骂自己在发什么疯……同一时间Sopita露出了人生中最灿烂的微笑。
这个女人又一次施展咒语瞬间摧毁了笼罩在房间上方的帘幕,那明媚的笑容仿佛拥有魔力一般令他心情舒畅,房间里顿时奇异的明亮起来……Sopita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Chet摇摇头,告诉自己那不过是魔女的微笑……
翌日Sopita才知道她大错特错,误以为偷偷找爸爸很容易。因为Chet依然坚持每次踏出房门她都要变装成男人,穿上宽松的衣服,暂时脱掉穿惯得高跟鞋,脚踩一双破烂程度也就比湿报纸强一丢丢的帆布鞋,不愧是Chet上回从二手市场地摊上扒拉回来的。
Chet打量她一半梳起一半放下的发型,乌亮秀美,如果剪掉就太可惜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头发是能重新生长出来的组织,于是他到楼下办公室借来剪纸刀。看见他手里拿着工具回来,女人瞠目结舌,认识到灾难即将降临,一路小跑躲进浴室,关门上锁,不让业余理发师靠近。
“给我出来,Sopita。”他用自己一贯的平淡语气说道,抱胸站在浴室门外,盯了许久门还是紧闭着。
“Sopita。”
“我不要剪头发。”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出来。”
“不!”
“如果不出来,就哪也不用去了,不用见爸爸……也好,我也不用受累了。”
立马见效……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张未施粉黛的鹅蛋脸慢慢露出来,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却没得选择。
“不剪不行吗?上次去集市就扎的起来。”
“那只是一会儿工夫,去小小的市场不危险,但你这是要去全是熟人的地方,随时会遇到敌人,只不过是剪头发,用来换你的人身安全,哪不值了?”
“只不过是剪头发,如果碰上认识的人,他们还是会认出我的。”她还在勉勉强强地讨价还价。
“但要是不剪,包括认识的和不认识却在新闻里见过你的人在内,都会认出你来。”她一脸郁闷,慢吞吞地走出浴室。
Chet为了不让自己心软,抓过塑料板凳、大毛巾,以及一个装有各种理发小工具的包包,率先走到阳台,转身看见女人还站在房间中央,叫到:
“坐过来,晚点太阳毒起来,就什么也别做了。”
Sopita来到阳台,他拍了拍板凳,她照吩咐坐下,Chet递给她一面有手柄的镜子拿在手里,双手扶在她柔软的脸颊和尖尖的下巴上,摆正头的位置。
“等等!你确定你会剪头发?”女人安静不下来,扭身问抓着剪刀站在身后的人。
“那有什么难的?不过是拿起剪刀剪头发。”
“哈?”
“要不你自己来剪?”
被反呛了一句她表情吃瘪,转过脸去摆好准备姿势,合上眼皮,深吸一口气……漂亮的发型头发通常长得太快,无法伴随我们太久,但狗啃的发型通常会给我们一种头发长得很慢的感觉……呵呵……
Chet握紧剪刀,苦中作乐的想着如果杀手当不下去了,他下一个职业说不定会是理发师,空着的一只手掬起女人的秀发准备开剪。
“你这些工具哪来的?”Sopita到底还是又问了。
“跟清洁工借的。”
“干净吗?”
他眉梢轻扬,看着动个不停的娇小身影,忍无可忍,故意吓她:
“两只狗在楼下拉粑粑,清洁工看反正只剩下一坨,于是用这把剪刀把它铲干净了。”
“你说什么!?”她一跃而起,下一秒就被按回凳子上,“其实这附近应该有理发店……你带我去理发店剪不好吗?头发缺一块少一块的更扎眼。”
Chet喉间发出低吼,怒声问到:
“不想找爸爸了是吗,Sopita?”
如此一来……事儿精终于安分下来。
咔嚓!咔嚓!……Sopita眼睛闭得紧紧的,这个声音久久萦绕在她脑际。
Sopita从Chet下剪刀开始到头发剪完一直闭着眼睛,她把镜子还给他,因为现在还没准备好看自己的新造型,觉得整个脖子空荡荡凉嗖嗖的,这种轻松的感觉真不喜欢。
Chet拽过披在她身上的大毛巾抖掉上面的碎发,草草掸一掸她的脖子和后背,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第一件作品,然后走回房间,摸出两顶制服帽,一顶自己的,上回去市场让给她戴的,至于另一顶,则是从集市二手摊上买来的。
他转身看向蹲在阳台门前的人,两只小手捧起地上的碎发珍视地抚摸着……Sopita想起Sararin,泪水打湿了眼眶……我喜欢Da姐留长发,Da姐的头发漂亮极了。
“这么依依不舍吗?”
她甩过头睨他一眼,表情紧绷:
“你懂什么?”
Chet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你说得对,谁能弄懂担心脑袋上的头发胜过自己生命安全的人呢?”
“哎!”
“好了……现在戴上帽子,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