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噩梦般的犯罪电影《杀人回忆》 无愧影史杀人狂电影最佳

要说从去年到现在，热度依旧高的电影，《寄生虫》绝对算一号。从去年的戛纳、奥斯卡……再到6月3日第53届大钟奖，6月5日第56届百想艺术大赏，《寄生虫》都毫无意外，是绝对赢家。

本次的“韩国电影100部”连载，我们也从最近牛逼大发的奉俊昊导演入手，回溯韩国电影的100部佳片，找寻韩国电影能够不断前行的秘密，发现忠武路崛起的根源所在。

《杀人回忆》 살인의 추억 (2003)
导演：奉俊昊
主演：宋康昊/金相庆/边熙峰/宋再河
类型：剧情/悬疑/惊悚
出品：韩国 CJ 娱乐
上映日期：2003.5.2

相较于《老男孩》而言，《杀人回忆》并没有得到国际大型电影节的肯定；而与《汉江怪物》相比，它也未在忠武路创下票房奇迹。作为奉俊昊导演的第二部长片，《杀人回忆》以520万人次的票房收官，不仅为观众留下了永远的疑问(虽然现实已经有了答案)，也向世界介绍了奉俊昊其人。

噩梦般“回忆”

奉俊昊说，他的梦想就是犯罪推理电影。大学时期，他曾疯狂地翻阅着安东尼·贝克利(笔名法兰西斯·埃尔斯)的《杀意》与威廉·艾利舍的《幻影女郎》，甚至写过类似的推理小说供人阅读。
投身电影后，他的第一部长片《绑架门口狗》也算是这一卦的，尽管死的只是一条狗。

《绑架门口狗》

《杀人回忆》对于奉俊昊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题材，当制作方找上他时，他俨然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现实题材是《杀人回忆》的亮点。耸人听闻的女性奸杀案件在当时尚未破解，经历过那时的奉俊昊对此有些稀薄印象。亲赴现场调查访问，阅读案件的大量报纸文献，越是深入，他越感到“惊悚”。社会学出身的背景，令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当时无力的社会。

“其实这个案件最后一个少女是死在1990年的11月15日，正是政府灯火管制的日子。如果当时各家各户没有将灯火熄灭的话，或许少女就能在光亮中获得救援。这样想来，我们每个人似乎都是凶手。”
奉俊昊通过少女死去的报纸新闻得到了这样的结论。于是，《杀人回忆》中出现了挥舞着太极旗的少女(奉俊昊大学时期曾参加过此类活动)、有基督教徒的赞歌示威等一系列社会元素。

当林常树导演收到奉俊昊的剧本时，他默默地感叹，“原来我们曾活得如此不堪”。

《杀人回忆》从警察、嫌疑人、被害者以及邻里四个角度出发，讲述案件的同时勾勒出当时的社会面貌：这是奉俊昊从“开膛手杰克”事件中获取的灵感。百年前的开膛手杰克曾令整个伦敦“人心惶惶”，从女王到每位百姓，都怒斥警员的无能。

《刺客信条：枭雄》中的开膛手杰克形象

奉俊昊汲取社会层面的评论加以施工，没有刻意凸显时代背景，而是由人物的性格行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当时社会的情况。“正面对时代提出控诉的电影有很多了，而这部电影并不需要，因为围绕着这个案件的一切都是当时社会的折射。”
奉俊昊导演早已定义好了影片的时代走向，却并非激愤地控诉，而是运用细节刻画体现社会感，比如宋康昊饰演的朴斗满获取线索的方式，便是从睡完觉后老婆听来的邻里八卦中获得(这是奉俊昊亲自采访当时负责案件的曹警员后得知的)，显得荒谬又真实。

在《杀人回忆》上映之前，金光林导演曾将这个连环杀人案搬上话剧舞台，因而奉俊昊在编写剧本的同时也曾参考过这部话剧。影片中，凶手每次杀人前都会通过电台点一首《委屈的信》的设置便是来自于这部话剧《为我而来》。

原话剧中选取的歌曲是《莫扎特安魂曲》，奉俊昊为了体现出电影中的现实感，选取了已故歌手刘在河的歌曲，牵引出观众对于这一案件发生当时的回忆。

奉俊昊制作《杀人回忆》时，抱着“即便看到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感到羞愧”的心态。他试图最大程度展现出案件的惊悚与人们的伤痛、愤怒，他针对的不是当时这个案件牵扯到的人们，而是那个时代的卑微与懦弱。电影取名《杀人回忆》，其实是要“表达的就是不应该成为回忆，而是应该引以为戒”(奉俊昊语)。

人生只若初见
《杀人回忆》成就了奉俊昊，也为宋康昊的演艺之路增姿添色。作为“双昊”的第一部合作作品，《杀人回忆》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其实，在编写这部电影剧本的时候，奉俊昊就是以宋康昊为蓝本。他当时的想法是“这个角色除了宋康昊前辈，没人能演”。

正值2000年，宋康昊连续通过《共同警备区》(朴赞郁导演作品)与《茅趸王》(金知云导演作品)成为忠武路的大明星。

《茅趸王》(叫《犯规王》可能更好理解些)

彼时的奉俊昊只是一个刚出了处女作，而且以往所有的作品(包括跑龙套的电影)没有一部大卖的小导演。对于能否邀请到宋康昊参与作品，完全是未知之数。对于当时的宋康昊而言，奉俊昊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因为宋康昊的新人时期，二人就曾有过交集。1997年，宋康昊为电影《仙人掌旅馆》参加选角比赛，事后却毫无消息。正当宋康昊为此窝火时，他收到了当时作为这部电影副导演的奉俊昊的BB机留言，内容不外乎是没选上他，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再合作。

但这条充满诚意的信息却为宋康昊留下了印象。在观看过[绑架门口狗]后，宋康昊果断决定插手《杀人回忆》，也就此开始了“双昊”长达十多年的惺惺相惜。

化学反应
宋康昊的加入主要原因在于他肯定了奉俊昊的处女作[绑架门口狗]，由此而生的信赖感令二人在合作初期便有了默契。
《杀人回忆》的第一场戏是两位警官在乡间路上相遇的场景。陌生的宋康昊与金相庆在奉俊昊的怂恿下竟然拍出了动作戏的感觉。

“我们这毕竟不是动作电影，现场也没有武术指导。我希望表现出两位警官的冲突，于是让康昊哥直接动手。”

事后回忆起来，奉俊昊啧啧称赞宋康昊的临场发挥，那飞出去的一脚充满幽默与张力。倒是苦了金相庆，头一天开工就挨打，而且宋康昊下手太重，几乎把他给打懵了。本就不太熟的两人因此结下了点心结，关于两个演员关系不好的传闻也不胫而走(宋康昊多次在采访中向金相庆道歉)。

倒是乐天派的奉俊昊认为“电影中两个人也是从冤家开始的，如此一来与电影的走向相同不是挺好的嘛”。
不过也多亏宋康昊的“心狠”，一次性满足了奉俊昊的肆虐野心，不然金相庆的苦头还有得受呢。宋康昊喜欢即兴表演，这似乎是天才型演员的天赋。关于[杀人回忆]，他在看到剧本的时候便为奉俊昊的编剧才能感到震惊。

“比起真实地反映案件的始末，如何通过案件展现社会面貌才是最重要的。因而，我在片中不仅要表演出警察朴斗满的形象，也要展现作为人的朴斗满的样子。”

宋康昊在拍摄初期便定下了路线，并为此与奉俊昊讨论数次，如何最真实地展现角色，因而拍摄时，他难免站在“朴斗满”的立场做出些不属于剧本的行动。比如影片最后，在火车洞前他试图通过对朴海日饰演的嫌疑犯进行眼神观察时说的那句“我X，我不知道”。

实原剧本中并没有那句脏话，这是在拍摄当天宋康昊自个儿琢磨出来的，奉俊昊觉得合适就保留了。

令奉俊昊惊喜的是，宋康昊在照本搬科与即兴之间基本毫无二致，“电影中许多观众认为是即兴的东西其实是我写在剧本里面的，而有些看似一板一眼的对话却是康昊哥自己编出来的。”片中宋康昊与妻子的扮演者郑美善平躺时，将手放在女演员胸部的动作，令宋康昊遭受了不少非难。过于自然而然的神态动作令观众认为是宋康昊即兴的发挥，殊不知，这是奉俊昊的指示。
“相处了将近七、八年的夫妻，这种动作不是很正常嘛，我和女演员也商量过，最后决定让康昊前辈下手。”

高潮秘密
《杀人回忆》的高潮戏是奉俊昊导演最满意的戏份之一。
在这场戏中，无论是地点、天气还是演员的表演都充分满足了奉俊昊对于《杀人回忆》的表达诉求。在写这场戏的时候，奉俊昊并未注明地点是火车山洞，而是写着“一个宽阔的外景”。直到拍摄前几日，导演部门的几位工作人员在当地找到了几个火车的山洞。

“这个地方简直绝了，解开了我之前一直纠结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光线。
山洞内的光线幽暗，而外部则宽敞明亮，将刑警与嫌疑犯分置两边，界限非常明显。
“或许很多观众并没有注意，当宋康昊抓住朴海日领口质问的时候，宋康昊是在明处，被雨淋着，而朴海日是在暗处，没有被淋到，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充满了暗示。”奉俊昊从美学的角度对这个场景进行了解释，但未对暗示的内容加以描述。

而在这场重要的戏中，宋康昊又发挥了强大的加词功力，那句荒谬绝伦的“你也每天吃饭生活吗”又是大叔的即兴表演。

当时，奉俊昊想在这里加上一句有趣应景的台词，但始终都没有结论，“就像《我要复仇》(朴赞郁导演作品)中，宋康昊对申河均说了句‘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然后一刀捅过去的场景一样，里面这句台词非常有趣，他明知对方不坏还是杀了他，我希望自己的高潮戏中也有这样的台词。”

苦思冥想无果，直到拍摄那天，宋康昊吃饭的时候想出来了台词，“有些荒谬，似乎完全不搭，但有一种反转的力量，也符合朴斗满乡村警察的性格。”
话是这么一说，但奉俊昊在当时还是不放心地拍摄了两个版本(有这句台词和没有这句台词)。最后剪辑时，他决定还是启用这句台词，也就成为观众解读的另一个重点。《杀人回忆》的最后，稻田里的宋康昊静静地凝视着镜头。奉俊昊并没有自己造出一个凶手供大家泄愤，只是“希望通过康昊前辈的眼睛向观众传达出寂静的悲伤”。
奉俊昊一直抱着这样的一种幻想：
“或许那个凶手会亲自到电影院来看，所以我让康昊前辈凝视着镜头，一是为了向观众传达那份深埋的情感，二是对到影院来的凶手的质问，‘你还记得你所做的一切吗’，‘你可曾感觉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