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一个无业逃犯的人生逆袭之路
张良是刘邦的主要谋士之一,对刘邦平定天下起过至关重要的作用,和萧何、韩信一起被后人看作初汉三杰。连刘邦自己都说“远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张良字子房)”,可见张良的能力之强。
张良是韩国贵族的后代,其祖父、父亲都曾经担任韩国的国相。韩国灭亡后年轻的张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门心思的寻求个人方式的复仇,弟弟死了他都不厚葬而是变卖全部家产收买刺客,试图刺杀秦始皇来报国仇家恨。秦始皇东游到博浪沙的时候,张良雇了一个大力士,站在高坡上用大铁锤砸向秦始皇的车队,但却误击了秦始皇的副车。秦始皇大怒,下令全天下搜索刺客。张良见状就改名换姓逃亡到下邳,开启了自己作为逃犯的生涯。
张良明白刺杀秦始皇已经无望了,便开始把目标定为推翻秦朝恢复韩国了。在下邳的时候,有个老人羞辱了张良几次,张良都礼貌地忍住了。老人看到张良是个成大事的材料,便传授了他《太公兵法》。这个过程比较戏剧化,带有传说和神怪色彩,不完全可信,但至少说明经过一番磨难,张良已经不再像当初那么鲁莽冲动,已经渐渐地变得更成熟,更能忍辱负重了。这个成就大业的必需的品格,张良已经具备了。在下邳的时候,项羽的叔父项伯曾经杀了人,躲藏在张良那里,两人从此有了交情。
十年之后,陈胜、吴广起义开始,天下各地人民纷纷起来响应。刘邦带着几千人打到下邳的时候,张良带着人来投奔,就这样成了刘邦的属下。张良经常帮刘邦出主意,刘邦对他非常好,经常采纳他的建议。以前为其他诸侯出谋划策,其他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做,刘邦却每次都能明白,因此张良就觉得刘邦有过人的政治天赋,就跟从刘邦了。
此时张良跟随起义军,还是为了韩国以后能复国。他跟着刘邦到薛城见到项梁已经立楚怀王的后代为王,便劝项梁也立韩国公子为王。项梁答应了,找到韩国公子韩成立为韩王,让张良辅佐他。韩成和张良攻取了一些韩国故地,但又经常被秦兵夺回,只好变成了打游击。
张良看到这样下去没有什么成就,便再次投奔刘邦去了。刘邦帮助攻下了韩国几座城池交给韩成,自己带着张良去攻打秦朝武关,准备攻占都城咸阳。刘邦刚要准备派两万人攻打,张良对他说:“秦兵还比较强大,武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能轻视。我听说其守将是屠户的儿子,商人容易被金钱打动。您暂且坚守在营中,派一部分人先出发,准备好五万人的粮饷,把山上插满旗帜,作为疑兵虚张声势,然后再派郦食其带着贵重的财宝去贿赂秦国守将。”秦国守将接受了贿赂,正准备开城迎接,一点防备也没有,突然遭到刘邦袭击,被打得大败,狼狈逃向蓝田。
刘邦攻破武关之后,又紧追到蓝田再次大败秦军。当时秦朝的君王嬴子婴看到守军已经被歼灭,章邯带领的秦军主力也远在千里之外没法回援,便投降了刘邦。可以说刘邦采纳了张良的这条计策,是能够成功攻破咸阳的关键,因为有了张良刘邦才没有重蹈周文、吴广等人的覆辙,反而成功地推翻了秦王朝。张良能想出这条妙计,和他注重了解敌人情况有很大关系,通过调查他发现敌人守将的特点,根据这些具体情况制定了合适的策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条,张良运用的非常成功。
刘邦打进皇宫之后,曾经被秦朝宫廷里面的无数珍宝和美女打动,一度想住在那里不走了。后来经过张良和樊哙极力劝谏,刘邦才清醒过来,主动返回到霸上军营了。可以说,张良等人是促使刘邦采取一系列拉拢民心政策的关键人物,很大程度上帮助刘邦赢得了政治上的优势。
项羽在范增等人的劝说下,准备攻打刘邦,项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良,要求和他一起逃走。张良便通过项伯向项羽解释说刘邦没有背叛之心,项羽才消除了杀意。项羽邀请刘邦到鸿门赴宴,席间项羽的谋士范增几次要杀掉刘邦。在张良等人的协助下,刘邦才成功逃脱一死,回到部队。
张良等人通过贿赂项伯,让他请求项羽把汉中和巴蜀一带封给了刘邦。刘邦走到汉中之后,又采纳张良的计谋把通往汉中的栈道烧毁了。这是暗示刘邦没有返回东部争夺天下的意图了,成功地麻痹了项羽的警惕之心。此时东部齐地的田荣造反,张良把消息通知项羽,从此项羽便紧急返回东部对付田荣,大大缓解了刘邦一方所面临的压力。刘邦便趁项羽返回东部对付田荣之际,成功地夺取了关中,并开始对项羽展开全面进攻。
张良此后跟着韩成来到东部,打算帮助他恢复韩国。谁知道项羽根本不想让韩成建国,反而把他杀了。张良恢复韩国的愿望彻底破灭了,只好再次逃亡到刘邦的军队中,从此便一心一意帮助刘邦打天下。楚汉战争开始,刘邦军队远远打不过项羽一方,损失十分惨重。张良便给刘邦建议,一方面策反和项羽有矛盾的英布,让他在内部反叛,并结连已经反叛项羽的彭越,另一方面派遣韩信攻占山西、河北、山东等大部分地区,从后面对项羽进行迂回包抄。这个计策非常厉害,以后果然帮助刘邦扭转了战局,为消灭项羽发挥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楚汉相争时期,郦食其曾经劝刘邦恢复六国,说这样六国君臣都会感恩戴德,项羽就会俯首就擒。刘邦本来已经答应了,但张良指出在争夺天下的关键时期,这种做法只能散了自己的势,让人才都去跟着六国君主走,就不会帮着刘邦打天下了。刘邦觉得张良说得对,才停止了这个错误做法。在这里张良看出建立统一的地主阶级的国家已经是大势所趋,放弃了过去恢复韩国的错误想法,是其思想的又一次飞跃。
韩信打下齐国之后请求刘邦封他为代理齐王,刘邦对此非常愤怒,原本打算拒绝。张良劝刘邦为了对付主要敌人项羽而满足韩信的要求,刘邦才痛快地答应下来,成功地把韩信这一关键力量团结在自己一方。楚汉之争的最后一年,刘邦征召诸侯共同围攻项羽,但没有人前来。张良便劝刘邦在土地上对韩信、彭越、英布等人做出重大让步,用这个办法吸引他们前来。这一招果然很灵,韩信、彭越、英布等人都带军队前来,在垓下一起歼灭了项羽的部队,迫使项羽自杀。
天下平定之后,大臣们争功不已,很多人还没有得到封赏,心中非常不满意。张良劝刘邦先封自己的仇人雍齿,刘邦同意了。这个计策也非常高明,大臣们看到雍齿这样的人都封了侯,自己也就不着急了。张良的办法为安抚人心稳定政局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汉朝初期,上下都在讨论首都应该定在哪里。大臣们因为都是东部地区来的人,因此大多建议定都洛阳。理由是洛阳东面有成皋的险要地形,西边有殽山和渑池,背后是黄河,前面是伊水和洛水,这也很稳固。张良却驳斥说:“洛阳虽然有这些险要的地形可以依靠,但其腹地太小,田地贫瘠,而且处在中原地区,是四面受敌的地方。相反关中地区,东边有殽山和函谷关,南边有陇蜀大山,自己内部有沃野千里,南有巴蜀一带的富饶资源,北部有畜牧草原可以利用。定都关中就可以凭借三面险要的地形进行防守,只留东边一面来控制诸侯。天下安定的时候,可以靠河槽把东部的资源向西运往京师;天下有变乱的时候,可以出兵顺流而下,足以运送军需品。”刘邦觉得张良说的非常有道理,才决定定都关中。
等到汉朝建立的时候,张良已经变得非常成熟内敛,深通黄老之道,从不居功自傲。刘邦要给他三万户的封邑,张良推辞不受,只接受了留城(今江苏沛县东南)的一小块封地。从刘邦晚年到吕后执政的岁月中,很多大臣遭到猜忌而被杀害。张良这种高明至极的人当然想到了功成身退,便开始学习黄老道的一些修炼之术,进行禁食练习。吕后执政的时候非常感激张良当年力保太子,便强行劝张良吃东西:“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何必这样自讨苦吃呢?”张良没有办法,才开始吃东西。
《史记》描写张良的事迹,有些神秘色彩,比如传授其兵法的老人居然是块石头,带着那个时代的迷信印迹。然而过考察张良一生的轨迹,我们却看到的是一个正常人逐渐成长的过程,逐步从一个鲁莽的年轻人变为了成熟的谋略家。张良是个杰出的人,但不是神仙,他的发展符合人才成长的基本规律,么有什么神秘难解之处。张良之所以能够实现人生逆袭,靠的不是在秦朝体系内的个人奋斗,而是在和刘邦等社会底层人士一起联合反抗中找到了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