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爱说“娱乐至死”，但也许你并没有读懂它
牛犊走笔
《娱乐至死》，图片来源于网络
《娱乐至死》这本书，可以说是新闻传播专业的学生必看书。在修读传播学院双学位的这两年里，几乎每一门课都有老师推荐。跨专业的学习让我对“娱乐”，有了新的思考。
图片来源于网络，作者Stuart McMillen
在各大流量明星霸屏，综艺节目推陈出新，娱乐八卦信息不绝于耳的时代，不少人开始对“娱乐”表现出担忧。他们认为，这些丰富多彩的娱乐信息会使人沉迷其中，让人逐渐迷恋于享乐，而失去思考和质疑的能力，正如我们所熟知的“奶头乐”。
为了警醒人们，他们用“娱乐至死”来批评大众娱乐文化，指责游戏使人上瘾，指责网剧和综艺泛滥，指责网络信息煽动情绪，指责那些沉迷手机不思上进的人。
娱乐在他们看来就是一条通往地狱的路，只是上面铺满了鲜花和糖果。
图片来源于网络，作者Stuart McMillen
事实上，人们热衷于批评娱乐内容，但忘了“娱乐至死”这个警示原本的出发点。 “娱乐至死”观点的提出者尼尔·波兹曼其实并不在意娱乐的内容，正如他自己所承认：“我对这些‘垃圾’的喜爱绝对不亚于任何人。”
《娱乐至死》的讨论点，是在媒介上。
人们指责游戏让人上瘾，却忘了游戏的目的就是让人放松，上瘾在于个人没办法控制好自己。人们指责网剧和综艺泛滥，却忽略了其所在的网络环境，参差不齐的网民喜欢什么，市场也就表现出对应的样子。人们还指责网络信息煽动情绪，却忘了他们喜欢看的，正是那些能激发情绪的信息。
问题的根源在于，人们习惯于用娱乐的方式去看待和思考现实跟问题，而不是娱乐提供了各种各样的内容。人们习惯于用娱乐的方式去对待问题，根源则在于人们所使用的媒介的娱乐属性。《娱乐至死》这本书所讨论的，即是这一个问题。
图片来源于网络，作者Stuart McMillen
尼尔·波兹曼认为，媒介即是隐喻。隐喻指一种通过把某一事物和其他事物做比较来揭示该事物实质的方法，比如说，钟表隐喻时间。他指出，我们认识到的自然、智力、人类动机或思想，并不是它们的本来面目，而是它们在语言中的表现形式。我们的语言即媒介，我们的媒介即隐喻，我们的隐喻创造了我们文化的内容。
面对电视逐渐取代印刷机的状况，尼尔·波兹曼将印刷机和电视进行了对比，以此印证“媒介即是隐喻”。印刷机和电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传播工具统治下，基于文字和基于影像声音的文化，所培养出来的思维方式完全不同。
尽管印刷机也会出产让人放松的娱乐信息（如幽默小说），但从总体而言，印刷机统治下的文化依然是严肃的，连贯的。因为白纸黑字留下的内容能够经得起人们的反复推敲和多方论证，最终能够形成有理有据，逻辑流畅的内容。而这些内容通过文字的形式进行传播，能够把真理和智慧，带给大多数人。在这样的媒介环境下，人们的思维严肃而富有逻辑的，因此是理性的。
而电视的情况却和印刷机完全不同。电视充满了新鲜的东西，所以观众们并没有休息的时间。电视展示的内容虽然很多，但是并不需要观众动一点脑筋，尼尔·波兹曼说：“人们看电视的目的只是在感情上获得满足。”
他认为，电视的本质就是娱乐，电视上所展现的一切都是娱乐，人们在接受娱乐时是不需要思考的。同时，电视节目的高度碎片化，也就决定了电视的内容缺乏逻辑，观看电视并不能培养人的逻辑思考。因此，在电视为主导的媒介环境下，人们是缺乏理性的。
图片来源于网络，作者Stuart McMillen
如果仅仅用电视提供娱乐，并没有问题，毕竟那就是电视的使命。但企图让电视完成更多的事情，则会把文化带到危险的境地。
“娱乐至死”的担忧，也就发生在电视逐渐变得广泛而重要的过程之中。电视是娱乐的，因此通过电视表现出来的信息也就逐渐娱乐化。电视是碎片的，因此在电视的滋养下，人们的思维和逻辑也变得断裂的。人们沉迷其中，用影像声音取代原来的文字，让电视传播新闻、教育、宗教、政治，则使得一切都往娱乐化、碎片化的方向发展。用娱乐的方式服务人们的感官，用娱乐的方式表现所有的内容，对严肃的问题不严肃，对于逻辑不重视，人们也就由此“娱乐至死”。
我们的新闻是一种娱乐。不管是什么类型的新闻节目，其配备的新闻主播都是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或男子。不管播报什么内容，其声音都是观众们喜欢的那种。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二天的同一时间观众们依然会见到这个面容姣好声音甜美的主播。在这种情况下，新闻事件的本身似乎并不那种重要，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必当真。毕竟第二天，还能见到这个让人感到愉悦的新闻主播就够了。
我们的教育是一种娱乐。一个人在学习的过程中收获的重点不是学习的内容，而是学习的方法。因此，教育的环境至关重要。而电视教育，显然和传统教育不同。尼尔·波兹曼认为，电视所提供的教育有三个特点：没有前提条件、不能让人疑惑、尽量避开阐述。用电视来进行教育，并不会让孩子们学到更多，相反，只会让他们知道，学习也是一种娱乐方式。
在尼尔·波兹曼所论述的美国的环境下，政治和宗教也是一种娱乐。总统候选人在电视上作秀，“政治家原本可以表现才干和驾驭能力的领域已经从智慧变成了化妆术。”至于宗教，“在电视上，宗教和其他任何东西一样，被明白无误地表现为一种娱乐形式……不再是具有历史感的深刻而神圣的人类活动，没有仪式，没有教义，没有传统，没有神学，更重要的是，没有精神的超脱。”
电视具有很强大的功能，它能传递很多信息，表现很多内容。但不是一切都可以用电视来表达的，因为电视作为一种商品，在本质上，它需要为消费者服务。因此，在把很多东西转换成电视节目的过程中，为了迎合电视节目的属性，为了迎合电视观众的喜好，原来最重要的特质，可能就消失掉了。
图片来源于网络，作者Stuart McMillen
在尼尔·波兹曼看来，“娱乐至死”是电视这种传播媒介所导致的。但事实上，“娱乐至死”的现象并没有随着媒介转换而改变，相反，取代电视成为主流传播工具的移动智能手机，似乎让“娱乐至死”愈演愈烈。他本人看不到现在的情况，但人们还真的朝着他所担忧的方向前行。
《乌合之众》所描述的群体心理学认为，当人们集合在一起时，个体的聪明智慧会消磨在群体统一里，群体并没有判断力，因此群体是盲目的、情绪化的。
互联网和移动智能手机的出现，让人们从信息接受者，变成了信息发出者之一。互联网和移动智能手机这种媒介赋予人们的极大主动权，是其最大的特点。而这种极大的主动权，使互联网舆论变得盲目和情绪化。从电视时代走过来的人们似乎失去了严肃认真的能力，配合互联网的特殊环境，娱乐被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点，在互联网新闻上表现得最为明显。从“留日女大学生身陷三角残遭情杀”到“被冷血闺蜜背叛无辜挡刀”再到“二者相爱相杀实为同性情侣”，网民们你一言我一言用自己的猜测拼凑出所谓的真相。真相是什么，法律是什么，反思是什么，网民们并不关心。只要过程足够曲折，反转足够猛烈，能心满意足地吃上好几天瓜，就足够了。
人们用自己的热情创造出了新闻娱乐，也同样创造出教育娱乐和其他娱乐。用娱乐来对待一切，让新闻失去客观公正，让教育失去逻辑锻炼，让政治失去才干谋略，让宗教失去肃穆圣神，才是真的的娱乐至死。
图片来源于网络，作者Stuart McMill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