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四日,一首同性恋Grindr的漂流诗
法国同性恋电影《法国四日》(Jours de France, 2016)
这是一首同性恋的漂流诗。一个巴黎男孩皮埃尔毫无缘由地离开男友,离开巴黎,在法国的外省开始漫无目的的公路旅行,像19世纪法国音乐家安德烈·梅萨热的《维罗妮卡》中所唱的:“从外省来的小伙子,你做的可一点都不差。”当然,情形恰好相反,这个巴黎小伙子,做得可是差那么一点点。他要么木讷不言,要么对陌生人直接描述同性恋。
皮埃尔
皮埃尔的男友
皮埃尔总是始终都长不大,仍带着青春期的斯文,就像他邂逅了曾经教过他几年的老师描述的那样。或许,他的毫无缘由地离开,能够从老师的这句评语中找到答案。他难不成是为了迫使自己成长吗?他开始了自由地漂流,感受自由的美好,还有自由所带来的一切焦灼。
电影既是关于自由的,又是关于寻找的。既是关于肉体的,又是关于灵魂的,既是关于反抗的,又是关于平等的。所以电影表达起性来才那么直接,拷问起灵魂来才那么直白。这是一首法国巴黎同志在外省的漂流诗,带出了两种世界观的碰撞。他们说,当你想要寻求自由,同时也要承受追求自由的苦痛;当你想要追求平等,也就意味着个人口味的压抑与放弃。于是,这个喜欢兰波的斯文男孩,踏上漂流的苦旅,尝试着他的喜欢,和他的不喜欢。只是和兰波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踏上巴黎和北非的旅程,而是从巴黎向法国的外省进发,邂逅形形色色的人物。
他躲避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有一面演着高乃依的喜剧,一面正在落落不得志而走下坡路的女演员,和已经丧失了真正生活的男友。于是,在他和男友之间,通过现代约炮神器Grindr,开始了一个离开,一个寻找的模式。通过离开和寻找,他们想确认,正确的生活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这里的肉体澎湃,痛苦,尖锐而有形式,是完全法国化的电影,其中还有向让·热内致敬的镜头。在他邂逅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中,有年轻的英俊男孩,有他倾慕的旅行推销员,当然也有口味刁钻的怪咖。他遇到的灵魂人物,要么落魄,要么隐匿,要么想要把他救赎。他们把行将就木的现实生活,搬到了移动网络上,于是他们重新演绎了一回再次变成陌生的感觉,终于依靠虚拟空间,在现实中重新找到彼此的故事。他们彼此演绎的故事,是网络年代的迷失与寻找,自由与桎梏,自我与平等。没有什么东西是重要的,除了我们彼此相爱和拯救。通过Grindr,两个男人终于找到了彼此。在失之交臂的一刹那,他们没有再迷失。
这是两个巴黎来的男人,决心在法国外省经受灵魂洗礼的故事。像《漂亮的塞尔日》,一方在放弃,另一方在拯救。最后,两个男人终于相拥在一起了,正像这里的主人公最终相拥在一起了一样。
这是巴黎与外省的世界观的对峙。巴黎的生命已经日益萎缩,像网络生活一样浮华而虚荣,反而是外省人在在用实际行动告诉巴黎人,他们曾经的革命传统。即使皮埃尔在外省的乡下遇见把同性恋当做美好环境破坏者的邪恶生物对待的人,他们也是可爱的,也是反抗性的,也是行动起来的。反而,皮埃尔生活在巴黎的男友,却已经忘却了平等。皮埃尔的男友在巴黎喜剧院中的高价区有一个空位,那是皮埃尔离开后留下来的,当有人想试图享用这一福利的时候,皮埃尔的男友大发作,他做为个人对于权益的追求,终于盖过了其他人对于公共空间的享用。当一个人在公共空间试图用钱去占有大于一个人的利益范围,同时又缩小了其他人的利益范围时,个人权益重要,还是公共权益重要?电影始终都在思考这样的问题。皮埃尔在路上遭遇了小偷,他并没有锁车门,小偷于是想给皮埃尔一个不锁车门的教训。小偷的偷窃并不是针对财物,而是针对皮埃尔的专属的个人记忆。最后皮埃尔扔掉了自己的手稿,继续套上了旅程。皮埃尔的男友为了照顾女性的生意,他宁愿让他本就不喜欢的女人给他口交,然后付她五欧元。是道德重要,是个人的口味重要,还是平等重要?《法国四日》在对现代资本主义生活进行哲学上的深入思考。
这不是一部关于同性恋的电影,尽管他设置了几个同性恋角色,表现的全部是同性恋情感。异性恋在电影中是不重要的。电影借助了同性恋的约会方式,嵌入对这个世界的哲理性思考。或许异性恋过于僵化和保守了,已经不再能提供突破性思考的框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