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 刘夫阳:得来不易的热爱与坚持

AR 刘夫阳:得来不易的热爱与坚持

2018年夏天,饭圈与hip-hop正面碰撞。双方交战正酣之时,一首《皇帝的新衣》作为disstrack将这场闹剧推向高潮。有人不以为然,更多的人拍手叫好,同时也对这位横空出世的“勇士”充满好奇,“刘夫阳?谁啊?”事实上,AR刘夫阳(下统称AR)已入行十余年,这波巨大的关注才让人们把这个玩梗能力一流的技巧型rapper和2016年《中国新歌曲》的夺冠热门联系起来。2019年年初,AR以《校园寓言故事》归来。这不仅是他首张个人专辑,更是他用音乐标记、充满自传性质的青春注脚。“校园”对AR意义重大,“寓言”来自于他心中hip-hop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故事且听他娓娓道来。

有态度的“hip-hop书呆”

AR 刘夫阳:得来不易的热爱与坚持

截至2019年2月,《皇帝的新衣》在网易云音乐的评论量达34万之多,跃进网易云音乐单曲评论的前十名,成为其中唯一的一首说唱歌曲。

半年前,面对部分听众对说唱文化的误解,AR迅速完成了这首歌。歌词直指现状,还提到了国内顶级流量,因此一经发布便引起轩然大波,甚至连续几天登上微博热搜。

按照hip-hop文化的惯例,不满某人某事就发歌diss很普遍,AR根本没想到自己是第一个发歌表态的rapper。等他反应过来,这件事的影响力早已超出他的预料。

"我以为歌曲会被下架。”被问到风险,AR如是说。但他觉得不发不行——明显感到“有些东西是错的”。流量时代,关注意味着一切,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一些言论让对hip-hop不太了解的听众产生误会,“我觉得应该站出来说点什么。”

很难想象,谈到说唱文化,这个24岁的年轻人嘴里时常蹦出“社会责任”“讽刺现实”等字眼。这些关键词有些老派,甚至像更年长的文艺工作者用来搪塞的套话。但这确是AR对hip-hop的理解,也让他被冠以“hip-hop书呆”的名号。

一如1月11日发行的《校园寓言故事》,AR继续带领乐迷在真实世界探路。他在大学时期就萌生了以“校园”为主题做一整张专辑的想法,但时机尚未成熟,AR选择把这个念头沉淀,在社会摸爬滚打几年后有了这次的厚积薄发。

“校园就像一个小社会,”AR介绍说,那里的很多现状就是对成人世界的投射。说是“校园寓言故事”是因为每一首歌都是一个故事,每一个故事背后都有一个道理。AR希望用一张专辑把故事串联起来,“就像拍一部电影。”

但校园之于AR,与考卷、知识关系不大。

2008年,他在ironmic的表现惊艳了当时广州正蓬勃发展的地下说唱圈,时下最鼎盛的团队“精气神”很快将他吸纳其中,从那天起,还处于学生时代的AR开始了自己的“双面生活”:白天属于需要服从秩序、刻苦钻研的校园,夜晚属于纵情声色、鼓励个性的livehouse。

谈到此事对学习成绩的影响,AR很坦诚,“肯定影响了,负面的。”AR四年级开始听说唱,六年级就录了第一首歌,但当时只是兴趣爱好,闭门造车。在“精气神”的日子让AR有了归属感,想到放学后的演出,他往往倒数第三节课就按捺不住了。

父母担忧,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并支持他。其实他们算是AR的音乐启蒙老师。AR还记得,母亲在他还不太能理解流行音乐的童年时期就经常带着他去各处淘碟,“不是一张一张地买,是一筐一筐地买。”

母亲尤爱爵士,而他参加ironmic还是父亲带他去的。在他们的影响下,AR从邓丽君听到BillieHoliday,再到MichaelJackson。那时候的AR就已不是“听过且过了”,从四年级开始,他逐渐研究出自己的“音乐学习法”,每天坚持收听一定量的音乐作品,如果对某个制作人感兴趣就会顺藤摸瓜去找他别的作品,就这样一点一点积累起乐感和审美。

说到此,AR认为自己并不算有天赋,也时常为自己的进步缓慢懊恼。他强调自己总是在学习和总结方法。“记下走过的弯路,慢慢过渡。”

Hip-hop充溢他的生活。AR像刚刚破土而出的小树苗,一边深深扎根地下汲取养分,一边努力伸展枝叶与外部世界积极进行光合作用。学国外的音乐、学前辈们的技巧、学CD、学录音带……AR一直在学。

这也是他总结的,校园精神的所在。“可以成绩不好,但不可以不学习。”

Respect 源于坚持

AR 刘夫阳:得来不易的热爱与坚持

AR迈入大学,“兼职rapper”的身份已经不能满足他了,“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听到”。于是有了2015年,他因《中国新歌曲》走红。在此之前,好友谢帝已率先参加这档节目,从观众的反应来看,hip-hop值得拥有更多的关注。

和14岁的AR一样,19岁的他仍然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只求不被淘汰。”习惯livehouse昏暗的灯光、带着醉意的沉浸,电视节目录制的多机位、高品质收音都让AR有些许不适应。

对于那段经历,AR反思多过骄傲,即便他在范晓萱战队,最终拿下季军。不提自己的表现,他倒是对范晓萱的负责严谨大加赞赏,决赛第三轮,自己歌曲中有部分歌词不太方便演唱,范晓萱既着急又担心影响AR的情绪,就用笔一点一点写下自己的想法,“一张A4纸两面都写满了。”AR觉得当下很多音乐人都被低估了,范晓萱就是其中之一,“对我来说,她甚至是一个充满象征的音乐符号。”

他的生活随之发生了很多变化。微博粉丝涨了,演出费也涨了,之前做的默默无名的音乐第一次得到大量认同,他出演了鹿晗的MV,还频频在热门综艺中露脸。开心之余,“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讽刺。”

于是他停了下来,降低曝光度,继续学习,写歌。《刷刷刷刷》的走红让他领悟到商业歌曲和情绪表达并不冲突,于是他开始寻求更有现实意义的内心独白。

2017年年末他推出《乱标价》。已褪去比赛光环,AR凭借歌曲本身又一次赢得了诸多关注。和以往一样,他希望用歌曲表达态度,这一次是借由双十一的价格陷阱对商业歌曲弥漫进行抨击。

歌词含沙射影,为避免误伤,他还在微博专门澄清了自己没有指责任何人。“其实大多数时间我都在抨击一个现象,和人关系不大。”AR说,自己的disstrack这么多年其实只有那一首,不过听者有心,总喜欢对号入座。

像GAI这一类和自己风格完全不同的rapper,他也关注。他觉得每一个团队都有可取之处,“比如GOSH,他们自成一派,影响了很多年轻rapper,当然值得respect。”

如何形成自己的音乐系统是成为厂牌主理人之后的AR需要考虑的重要事情。这一点上,他也向圈内的其他朋友取经。

“AllThatRecords”在他的带领下正在慢慢生长中,一如这个来自于美国俚语的厂牌名称,AR希望自己的团队能是充满调侃性的,也是大众的,紧扣时代与现实生活的。

“我希望歌迷们能从音乐本身认识我,认识我们。”一战成名后,AR似乎自然而然地被扣上了dissking的帽子。人们期待他继续批评,保持愤怒。“我有我自己的表达方式。”显然,他有自己的坚持。

现在的AR偶尔还会怀念起十年前的地下说唱圈,当时的说唱环境和现在没法比。AR笑称广州为“文化沙漠”,当时听说唱的人很少,不要说“全员恶人”,路上连戴棒球帽、穿oversize的人都很少。“像白手起家,”AR记得当年要学习一种新的技巧很难很难,“因为前无古人。”

Hip-hop在音乐圈的地位可想而知,一场商演的价格低得离谱,rapper们都靠兴趣支撑着。但AR仍怀念当时的说唱氛围,即便“当时做歌之后还要担心电脑会不会被偷走,想学伴奏和混音连设备都没有”。所以那时候对彼此的respect不是现在的客套话,因为这种坚持得来不易,每一个作品都和创作者的奋斗息息相关。“这是很珍贵的精神。”

AR 刘夫阳:得来不易的热爱与坚持

锋利歌词的背后,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鸭舌帽,说话习惯夹杂一点黑人发音和俚语的大男孩。这次的《校园寓言故事》是他青春的缩影,故事中他在思考、在批判、在感伤,但又尽是戏谑口吻。爱说唱,他也爱张信哲(甚至直接在微博表白),更爱迪士尼的卡通人物(把《唐老鸭》里的史高治作为厂牌吉祥物)。作为rapper,他来自地下,却保持着学习的热忱和必要的谦逊,说话一针见血,难怪他欣然接受“rapnerd”(hip-hop书呆)的名号。2019年,他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