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酋长制依然,苏丹独裁者巴希尔却滚蛋了
当地时间4月11日,苏丹武装部队发布重大声明,宣布解除总统奥马尔·巴希尔的一切职务。巴希尔从1989年起担任苏丹第7任总统至今,执政已经30年。
2018年8月10日,巴希尔确定将作为执政党候选人,参加2020年总统竞选。如果没有这次政变,虽然还没有选举,但是我们已经知道他还会继续当选总统。
自去年12月19日以来,苏丹民众的抗议已经持续将近五个月,最初是由通货膨胀引起不断上涨的生活成本引发。接下来,逐渐转变为呼吁巴希尔下台。
苏丹国土面积排名世界第15,非洲第3,人口也达到4000万以上,不算是个小国。不过从经济和政治影响力上来讲,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国。非洲不是国际政治的中心,苏丹更是经联合国批准的33个最不发达的非洲国家之一。国际时政新闻是势利眼,一般的非洲小国新闻上不了热点头条,苏丹也不例外。二战之后,在非洲各国,被军事政变赶下台的总统不计其数,巴希尔当然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其实也不算是个让人惊掉下巴的新闻。
自从上帝造亚当之后,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民众离开他就不能活的统治者。当然不能随随便便给巴希尔定性为独裁者,但是在有选举制度的国家,一个人能执政30年,不是他太优秀,民众离开他不能活,那么肯定就是独裁者无疑了。这其实是个二选一的题目。
上一波的非洲各国总统们倒台的时间是2011年前后,包括突尼斯总统本·阿里,埃及总统穆巴拉卡,利比亚的卡扎菲上校。2017年有津巴布韦的穆加贝;今年4月2日,和巴希尔的遭遇一样,已经82岁,传说中已经半身不遂,但还想再干下去的阿尔及利亚总统布特弗利卡,大家情况各有不同,但基本都是被军队赶下台的。
军事政变在现代民主国家中较为少见。因为有稳固的民主政体,军队中立,通过选举的方式,政权定期更替成为常态。反对派可以通过选举和议会甚至社会讨论来制衡当政者,保障自己的利益诉求。
这种制度下,无论在台上与否,都不会出现满盘皆输,然后被赶尽杀绝的下场。所以人们的胆子也会变小,不至于出现挥起板斧乱砍一气的李逵,更不至于因为政见不同,闹到兵戎相见,千万人头落地。因为真要那样的话,是要以付出自己和全家人的身家性命为代价。如果有机会不上梁山,谁愿意铤而走险拼死一搏呢?
对现任政权不满,几年之后,可以用自己的执政理念来吸引选民选自己上台,推翻前任的政策。当然,这种政治体制在不太成熟的国家中,可能会出现党同伐异,现任不认前任的帐,过河拆桥的事儿。不过不会出现因为有先皇的加持,后来者就不敢推翻其恶政的事例。特朗普把前任奥巴马的各种大政方针全都推倒重来就是这种情况的生动反映。
老前辈的政策如果有错,一定不会被尊重,而是被修正甚至全盘推翻。其实这也是对他们的尊重,因为修正他们的错误,本身是给他们擦屁股,是对他们负责。这样的社会,办事效率上可能不高,但也不至于出现加深社会隔阂的大规模冲突事件,因为那样会给社会和解造成更大的机会成本。
非洲大陆各国基本都曾是英法的殖民地,今天许多刚吃饱饭不久的国人也以极强的优越感嘲笑其落后。但是这些国家真不是他们想象的穷的揭不开锅,而且英法留下的法治传统,给他们营造了相对合理的法治社会环境。
长期以来,互联网上有一股“黑”非洲国家的歪风,手段说辞与针对某教的手段说辞一般不二。大致套路有的是以欧美的科学研究来强调非洲黑人的智商极低。有的则是通过拍这些国家民众的恶搞视频,来展现这些国家经济发展水平太差,文化素质低劣,没有像样的基建。基本就是说,这些国家还处于原始部落状态,和丛林里的猴子没什么差别。
当然,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都是胡说八道。对于能歌善舞,没有太多物欲追求的非洲人,是否真比房奴们更不快乐幸福,那就见仁见智了。
二战之后,英法旧的殖民体系崩塌,非洲各国也纷纷获得了独立。对于那些因为获得民族独立,而生发出自豪感的民众来说,他们简单的以为,赶走了殖民者,一切万事吉大,自己要过上好日子了。
只可惜,万事不遂人愿,因为许多国家的部族宗教仇恨,发生了许多令人发指的种族战争和仇杀。如发生于1994年4月至6月的卢旺达种族大屠杀,两个月之内,造成80-100万人死亡。
同样是在苏丹达尔富尔地区,2003年爆发的冲突,使约45万人死于暴力和疾病。时任美国国务卿鲍威尔于2004年9月9日把该事件定性为种族灭绝,不过联合国在2005年认定这不是种族灭绝。定义虽然有异,但是无可否定的是,这些地区出现了大规模人口灭绝的事实。
英法没有去殖民非洲的时候,这个地区除了北非这种传统上处于欧洲文明圈的国家外,基本还是原始状态。独立之后,除了依然有少数的封建王国酋长国,基本都有民主政体的表象。最常常出现的就是强人赖在总统宝座上不下台,成为事实上的国王和酋长。
国王酋长假借总统的名号,说明英法给他们留下的民主政体不是坏事。毕竟谁也不会把大粪烂污当成自己的招牌,而都喜欢摆鲜花文物装点门面。
二战之后,因为要反思殖民统治的罪恶,在左派一统天下的西方文化界,对于殖民统治有严厉的批判。不过这些国家的落后野蛮,真的全都是英法殖民者的滔天罪恶吗?这些文化精英和写作者是不会深入探讨这个问题的,因为这有违政治正确。赞扬殖民地人民的英勇反抗精神,才是他们善于歌颂和大力着墨的。
奈保尔是这些文化精英中的异数,他有印度的血统,获得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对于写作者而言,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按理说,虽然有英国国籍,但是对于拥有大英帝国殖民地印度血统的奈保尔,该对英国殖民者理所当然的满怀仇恨才是,至少批评英国的殖民主义,可以获得文化界的褒扬。即便是拥有深刻的思想,可也不至于对殖民统治赞赏有加吧,那不是要招同行的嫉恨吗?
不过奈保尔就是这么一个奇葩,他没有批评英国的殖民统治,反而对于英国殖民统治过的伊斯兰世界和非洲大陆有激烈尖锐的批评,而不浅薄的歌颂他们的英勇反抗。奈保尔这种迥异政治正确的写作风格,招致西方文化精英的猛烈批评。
奈保尔提出的一个问题,值得所有写作者和曾经被殖民过的民族思考:这些国家至今依然落后野蛮,除了殖民统治的欺压掠夺之外,其自身是否也应该有反思的地方?
英法已经离开了几十年,非洲各国,出现了无数假总统之名的酋长国王。这种自我殖民奴役的状态,难道都应该由英法殖民者负责?对西方的殖民统治,严厉批判,激起民众浅薄的仇恨心理很容易,但这能改变他们恶劣的现实处境吗?